第十三章 笔墨之外,山河为证(1 / 2)
《卫夫人》在巴黎获奖的消息传回来时,青峰山的兰草正结出饱满的籽。夏听听团队刚把奖杯——那个刻着“笔尖有温度”的青铜笔架——摆在老槐树下的书案上,县教育局的人就找来了。
“县里的希望小学想建个书法教室,”戴着眼镜的干事搓着手,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预算表,“听说你们拍片子用的竹简、毛笔都是自己做的,能不能……能不能带孩子们做做看?”
夏听听看着干事身后跟着的几个孩子,校服袖口还沾着泥,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水。她突然想起卫夫人教放羊娃写字的场景,转头对沈砚说:“把姑姑笔记里‘草木制笔’的法子找出来。”
周末的山脚下,孩子们围坐在兰草坡上。秦老教他们用山毛竹削笔杆,竹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玉;张姐煮着松烟墨,黑烟在铜锅里打着旋,空气里飘着股草木燃烧的焦香;沈砚蹲在地上,教孩子们用手指在泥土上划“永”字,指缝里的泥渍蹭在脸上,倒像幅没干的水墨画。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举着手:“沈老师,卫夫人为什么要教放羊娃写字呀?他又当不了大官。”
沈砚指着远处的鹰嘴崖:“姑姑的笔记里说,卫夫人隐居时,看见放羊娃总在石头上画羊,画得比谁都像。她说‘字是心里的画,会画羊就会写字’。就像你们现在在泥上写字,将来哪怕忘了笔画,也会记得手心里的温度。”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孩子们的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夏听听举着摄像机,镜头里,孩子们用自制的竹笔在竹简上写字,笔尖的墨迹混着草叶的影子,竟有了几分《笔阵图》里“横如千里阵云”的意思。
傍晚收拾东西时,教育局干事红着眼圈说:“其实……是校长让我来的。他以前是私塾先生,总说现在的孩子提笔忘字,怕是早晚要忘了祖宗的根。”他从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支磨得发亮的狼毫笔,“这是他年轻时用的,说送给书法教室当念想。”
夏听听接过笔,笔杆上刻着“守真”两个字,和罗森那支晋代毛笔上的“知白守黑”倒像对姐妹。
没过几天,罗森竟亲自来了。他没开豪车,背着个双肩包,牛仔裤上沾着泥,说是刚从卫夫人故乡回来。“那边在修书法小镇,”他掏出个U盘,里面是拍的素材,“想请你们当文化顾问,不用天天去,就给看看规划图,别把老祖宗的东西改得不像样。”
他蹲在书案前,翻着沈曼青的笔记,手指划过“陆明远说,墨要陈的好,故事要新的真”那行字,突然笑了:“以前总觉得你们傻,放着赚钱的路不走,非要钻故纸堆。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比票房值钱——就像这松烟墨,越陈越香,骗不了人。”
夏听听递给他杯兰草茶:“谢玄的故事,你还想掺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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