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会长大人您慢走啊(1 / 2)
第二日的日头刚爬上屋檐,罗姑娘就拽着项公子的衣袖往村东头走。
她怀里的平安符叠得整整齐齐,红纸上的朱砂印子还带着潮气——是她天没亮就爬起来画的,特意把朱砂磨得更细,又掺了半盏陈阿婆给的枣花蜜,说是"神仙闻着甜,才肯多留会儿"。
"阿罗,张大叔家的符该换第三张了。"项公子从衣襟里摸出块糖饼,塞到她手里,糖渣簌簌掉在符纸上,"昨日他说夜里听见灶膛响,我猜是瓷片在发热。"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她藏在袖中的三片碎瓷——那是从百年前的古窑遗址捡的,每片都浸过七夜月光,昨夜罗姑娘说攥着它们睡觉,梦里竟听见了百种声音:有孩童的笑声,有老妇的叹息,还有...某道咬牙切齿的骂声。
罗姑娘咬了口糖饼,甜得眯起眼:"所以才要裹红纸。"她把一片碎瓷悄悄塞进最底下那张符纸夹层,"红是血光,能镇邪;纸是人间烟火,能引魂。
等村民把符贴门上,瓷片就替他们记着...记着那些该记的事。"她指尖轻轻抚过符纸边缘,那里用金线绣了朵小绒花——和她发间那朵一模一样。
村东头王婶正蹲在门口择菜,见两人过来忙直起腰:"罗姑娘,昨日你说的神仙托梦,可准?"她围裙上沾着青蒜叶,眼神却亮得很,"我家娃子昨夜没做噩梦,还说梦见个穿红肚兜的小娃娃给他塞枣糕。"
罗姑娘把符纸递过去,笑得像春天的杏子:"王婶您瞧,这符是灶王爷在我梦里画的。"她指了指符角的小团花,"您把它贴在门楣上,神仙就守着您家,保小娃娃吃嘛嘛香。"王婶接符时手都在抖,指甲缝里的泥蹭到红纸上,倒像是给符添了道护佑的印。
项公子在旁边帮腔,把糖饼掰成小块分给围过来的孩童:"昨日我还见陈阿婆把符贴在灶台边呢,她说今早熬的粥格外甜,准是灶王爷喝了两口。"孩子们哄笑着去抢糖饼,项公子趁机往最皮的小柱子手里塞了片碎瓷——裹着红纸,看着倒像块染红的山楂干。
日头移到头顶时,两人终于转完了全村。
罗姑娘数着剩下的符纸,嘴角悄悄往上翘——原本备了五十张,如今只剩三张。
她转头看向蹲在老槐树下的赵师姐,对方正对着张羊皮地图写写画画,月光石磨成的笔在图上点出星星点点的光。
"你这是把全村变成了移动阵眼?"赵师姐抬头时眼尾带着笑,笔尖扫过地图上最密集的光点,"每道符都是阵脚,瓷片引着村民的记忆当引子...罗姑娘,你这招够野。"她把地图卷起来塞进腰间的竹管,竹管上还刻着八卦纹,"当年我跟着师父学布阵,哪敢想拿凡人的记忆当活阵?"
罗姑娘摸了摸发间的绒花,耳尖有点发烫:"我也是昨夜做梦...梦见好多人围着火堆唱歌,他们手里都举着亮堂堂的东西。"她没说那些歌声里,有个声音特别清晰,说"用他们的记挂当刀"。
晨雾里小白狐的轻笑又浮起来,她攥了攥袖中的瓷片,那点温度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黄昏来得比往常快。
罗姑娘刚把最后一张符贴在祠堂门口,就闻见风里有股腥甜——是黑晶残片的味道。
她转头看向村口,夕阳把人影拉得老长,那个穿玄色大氅的身影正一步步踏进来,腰间的黑晶坠子闪着幽光,像颗淬了毒的眼睛。
"会长大人您慢走啊!"项公子突然拔高了嗓门,搬着条长凳往祠堂台阶上一坐,手里晃着个酒葫芦,"您当年是不是在这儿丢过裤子?"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酒葫芦里的酒晃得哗哗响,"我听村东头老井说,有回月黑风高的,有人光着腿往林子里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罗姑娘立刻捂住嘴笑,眼尾的细汗在夕阳下闪着光:"对哦对哦!
我梦里看见啦——您穿着白里子的中衣,脚底板还沾着泥呢!"她指了指村口的泥地,那里原本泛着青灰的泥土正慢慢泛红,像被谁撒了层碎珊瑚。
会长的脚步顿住了。
他玄色大氅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阴风,可那风碰到泛红的泥土就散了,像被谁掐住了脖子。
他盯着脚下发光的足迹——是村民们今早贴符时踩出来的,每道脚印都泛着暖红,连成个歪歪扭扭的圈,把整个村子护在中间。
"不可能!"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像刮过破风箱,"这群凡人...怎会记得百年前的事!"他腰间的黑晶坠子突然发烫,烫得他手背起了红痕——那是他当年败退时被村民追着打的记忆,是他藏在最深处的耻辱。
此刻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上来:他被扒了外袍,被扔了鞋子,被骂作"丧家犬"的尖叫...
罗姑娘看着会长扭曲的脸,悄悄把最后一片瓷片按进祠堂的砖缝里。
瓷片贴着砖面发出嗡鸣,她后颈的红纹跟着轻颤——那是和鬼魂共鸣的印记,此刻正泛着温柔的粉。
项公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在说"别怕"。
远处传来黑晶残片割裂空气的尖啸,像把生锈的刀在刮骨头。
罗姑娘抬头看向山坳,那里的邪雾比昨日更浓了,裹着黑气翻涌,可被村口的红印子挡着,怎么也爬不进来。
她摸了摸发间的绒花,突然想起昨夜梦里那个穿红肚兜的小娃娃——他说"等糖饼甜过邪雾,就该收网了"。
会长的手按在腰间的黑晶坠子上,指节发白。
他盯着泛着红光的村子,又看了看笑作一团的罗姑娘和项公子,突然甩袖转身。
玄色大氅带起的风卷得符纸哗哗响,可那些红纸只是晃了晃,又稳稳贴回门楣上。
"走!"他咬着牙喝了声,黑晶坠子在他掌心烫出个血泡,"这村...今日不碰!"
罗姑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把怀里剩下的糖饼塞给项公子。
项公子咬了口,甜得眯起眼:"阿罗,你这招够绝。"他指了指村口的红印,"用村民的记挂当盾,用会长的丑事当箭...下回他再敢来,咱们是不是该编个更离谱的?"
罗姑娘笑出了声,发顶的绒花在风里颤了颤。
她望着渐暗的天色,后颈的红纹慢慢淡成了粉。
山坳里的尖啸还在响,可没刚才那么凶了,倒像是在怕什么。
她攥了攥项公子的衣袖,轻声道:"下回...该咱们进攻了。"
祠堂里突然飘来股枣花香。
罗姑娘转头望去,供桌上的糯米团子不知何时多了三个,表面凝着白雾,像刚出蒸笼的。
项公子凑过去闻了闻,眼睛亮起来:"是陈阿婆的味道!"他伸手要碰,罗姑娘却拦住他,指了指团子底下——那里压着片小白狐的绒毛,在暮色里泛着银光。
山坳里的尖啸突然拔高,像被谁掐了脖子。
罗姑娘望着那团邪雾,把项公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后颈的红纹又泛起粉,这次带着点暖,像要烧起来。
山坳里的尖啸陡然拔高,像被谁提着嗓子掐断了气。
罗姑娘后颈的红纹跟着一颤,那股腥甜的黑晶味突然浓重十倍——会长竟在村口顿住脚步,玄色大氅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反手攥住腰间黑晶坠子,指节白得近乎透明:"以为靠凡人的破符就能拦我?"
话音未落,黑晶坠子迸出刺目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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