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父子间的争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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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的日子,是在偏院的寂静里一天天熬过去的。王老爷再没来过,只偶尔派人送来些不合身的华服,都被她扔在箱底,落了层薄灰。
她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搬把椅子坐在廊下,看着笼子里的八哥。那鸟儿也蔫了,不常叫“公子”了,多数时候只是歪着头看她,眼神呆呆的,像也看懂了她的落寞。
偏院偏僻,却也挡不住流言蜚语。府里的小妾们凑在一起时,总爱拿她当话柄。
“听说了吗?老爷前阵子从花船上弄回来那个,听说以前是卖笑的呢。”
“怪不得呢,瞧那身段,定是勾人的好手,不然怎么能让老爷金屋藏娇?”
“藏娇?我看是新鲜劲儿没过吧,等腻了,指不定扔哪个角落里呢。”
这些话像风一样,断断续续飘进偏院,被丁香听了去。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早就在花船上听惯了这些,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批人说罢了。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沉寂下去,直到王老爷的儿子王公子撞进了偏院。
王公子今年十七,性子刚烈,最恨父亲纳妾收房那套,觉得玷污了门楣。前几日听府里下人嚼舌根,说父亲从花船上弄了个“尤物”,还宝贝得紧,心里本就憋着气,今日趁着父亲不在,特意寻到了偏院。
他推开门时,正见丁香坐在廊下喂八哥,素衣素裙,没施脂粉,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竟和他想象中“搔首弄姿”的模样半点不沾边。
丁香见有人进来,愣了愣,抬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你是谁?”
王公子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想起那些流言,怒火又涌了上来。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鄙夷:“你就是那个勾引我父亲的妓女?”
丁香握着鸟食的手顿了顿,慢慢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戾气的少年,忽然笑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的平静激怒了王公子:“果然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脸皮就是厚!我父亲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你满意了?”
“迷得晕头转向?”丁香重复着这句话,笑得更冷了,“公子怕是误会了。你父亲对我,可没什么‘迷’,只有‘买’。”
王公子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她眼底的嘲讽,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你!不知廉耻!”
“廉耻?”丁香站起身,直视着他,“被你父亲强抢进府,被他打骂,连只鸟都护不住,你跟我谈廉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听得王公子一愣。
“我是卑贱,是从花船上出来的,”丁香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悲凉和嘲讽,“可我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不像某些人,只会躲在背后骂女人,却不敢去质问自己那花心的父亲。”
王公子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竟无言以对。他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抹倔强,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妓女”“勾引”的流言,或许并不全是真的。
“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丁香转过身,重新坐下,背对着他,“公子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王公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笼子里那只蔫蔫的八哥,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却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只会躲在背后骂女人,不敢质问父亲……”
他攥紧了拳头,第一次对父亲的做法,生出了强烈的不满。
而偏院里,丁香重新拿起鸟食,喂给八哥。鸟儿啄着她的指尖,发出低低的叫声。
她轻轻抚摸着鸟笼,低声说:“你看,连个孩子都知道骂我卑贱。”
八哥歪着头,叫了声“公子”。
丁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原来,不管逃到哪里,她的出身,都是抹不去的烙印。
都是被人唾弃的理由。
王公子气冲冲地往父亲书房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半分。
从他记事起,父亲的书房就总围着各种各样的女人。有的涂脂抹粉,娇声娇气地递茶;有的装作懂诗画,缠着父亲论笔墨。她们看向母亲的眼神,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像一群盯着猎物的狼。
他还记得母亲总在夜里偷偷抹泪,第二天依旧强撑着笑脸打理家事。有次一个小妾故意把茶水泼在母亲的衣襟上,母亲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无妨”,转身就回了房。他追进去时,正见母亲对着铜镜,用帕子一遍遍擦着那片湿痕,眼泪掉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深色。
“娘,为什么不骂她?”他当时攥着拳头问。
母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娘是正妻,要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忍气吞声的借口。他恨那些女人的阴私算计,更恨父亲的纵容??他明明看到了母亲的委屈,却总以“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搪塞过去。
如今,父亲竟从花船上弄回个女人,还藏在偏院!刚才那女子虽看着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可父亲强抢民女总归是事实!
王公子越想越气,走到书房门口,也不顾下人的阻拦,“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王老爷正在看账册,被这动静惊得抬头,见是儿子,眉头立刻皱起:“没规矩!什么事这么慌张?”
“父亲!”王公子喘着气,眼睛通红,“你把那个花船上的女子弄回府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老爷愣了愣,随即沉下脸:“我的事,轮得到你管?”
“我不管谁管!”王公子上前一步,声音发颤,“你忘了娘是怎么被那些女人欺负的?你忘了她夜里哭到天亮?现在你又弄个女人回来,是想让娘再受委屈吗?”
王老爷被戳到痛处,猛地拍了下桌子:“放肆!我娶谁纳谁,是我自己的事!你娘是正妻,谁敢让她受委屈?”
“谁敢?”王公子冷笑,“你身边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揣着坏心思?现在又来一个,你是不是觉得还不够乱?”
他想起丁香刚才的样子,又补充道:“那个叫丁香的女子,一看就不是自愿的!你强抢她回来,就不怕遭报应?”
王老爷被儿子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这小子竟会为了一个陌生女人跟自己叫板,更没想到他会翻出旧事。
“反了!真是反了!”王老爷气得发抖,指着门口,“给我滚出去!”
王公子却没动,只是死死盯着他:“你放她走!”
“你做梦!”王老爷怒吼,“我花了银子买回来的人,凭什么放?”
“银子?”王公子看着父亲丑陋的嘴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在你眼里,什么都能用银子买?那母亲的委屈,是不是也能用银子算清楚?”
说完,他没再看父亲一眼,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声音冰冷:“你若不放她走,我就去官府告你强抢民女!”
王老爷气得差点晕过去,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门口砸去,砚台“哐当”一声碎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像泼了一地的黑血。
“逆子!逆子!”他怒吼着,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王公子没回头,一步步走出院子。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他知道告父亲是气话,官府怎会管这种家事?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抬头望着天,忽然想起丁香背对着他的那个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或许,他帮不了母亲,至少,能试着帮帮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他攥紧了拳头,转身往偏院的方向走去。
不管父亲同不同意,他都要试一试。
王公子转身往偏院走,脚步比来时沉稳了些。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明明灭灭,像他此刻起伏的心绪。
刚到偏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八哥嘶哑的叫声,还有丫鬟低声的呵斥。他推门进去,正见一个老妈子举着竹竿要打鸟笼,丁香张开双臂护在前面,脊背挺得笔直。
“住手!”王公子喝了一声。
老妈子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讪讪地说:“公子,这鸟儿太吵,扰了清静……”
“谁让你动她东西的?”王公子瞪了她一眼,“滚!”
老妈子不敢多言,灰溜溜地跑了。
丁香放下手臂,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公子没回答,走到鸟笼前,看着里面焦躁不安的八哥,又看了看丁香通红的眼眶,心里那点别扭忽然散了。
“我爹……他就是那样的人。”他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道歉。
丁香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两人站在廊下,一时无话。八哥渐渐安静下来,歪着头看着他们,偶尔叫一声“公子”。
“我刚才跟他吵了一架。”王公子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我说让他放你走。”
丁香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同意。”王公子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挫败,“他说你是他花银子买回来的。”
丁香眼底的光又暗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就知道。”
王公子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你别急,我再想办法。我知道几个在衙门当差的朋友,或许……”
“不用了。”丁香打断他,语气平静,“谢谢你,公子。但没用的。”
王老爷在本地势力盘根错节,一个毛头小子的朋友,又能起什么作用?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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