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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他好担心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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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丫鬟端着水盆进来时,见丁香仍维持着昨夜的姿势蜷缩在床上,脸颊上的红印肿得厉害,像块丑陋的胎记。

“姑娘……”丫鬟声音发颤,放下水盆想替她上药,却被她避开了。

丁香缓缓坐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廊下的八哥见她出来,扑腾着翅膀叫“公子”,声音哑得厉害。

“水。”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丫鬟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她接过,却没喝,只是望着笼子里的八哥,眼神空茫。

王老爷没再来。府里的仆妇对她客气,却带着疏离,像看一件易碎又烫手的物件。没人提昨夜的巴掌,也没人问她疼不疼,仿佛那一巴掌,不过是掸去了一粒灰尘。

她被安置在偏院,院子雅致,却像座镀金的牢笼。每日有锦衣玉食,有丫鬟伺候,可她连院门都出不去。王老爷像是忘了她,只偶尔派人送来些珠宝首饰,件件华贵,却都被她扔在角落,蒙了层灰。

她把那幅肖像画藏在妆匣最底层,每日夜里拿出来看。画里的自己眉眼带笑,身后是花船的窗棂,窗外是灰蒙蒙的水??那是她第一次见肖晨的地方。

他当时穿着月白长衫,站在廊下看她弹琴,阳光落在他发间,像落了层碎雪。

“姑娘琴弹得好。”他笑着开口,声音清润。

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这天傍晚,王老爷忽然来了。他喝了酒,带着满身戾气,一进门就攥住她的手腕:“想清楚了吗?要不要换个活法?”

丁香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脸颊上的红印虽消了些,却仍能看出痕迹。“我的活法,不劳老爷费心。”

王老爷被她的硬气激怒,却没动手,只冷笑:“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他目光扫过角落蒙尘的珠宝,“肖家那小子被他爹禁足了,听说连大门都出不去。你以为他还能来救你?”

丁香的心猛地一缩,脸上却依旧平静:“我与他本就无瓜葛。”

“无瓜葛?”王老爷逼近一步,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那夜在花船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求他留个念想,不是吗?”

他竟派人盯着花船!丁香浑身冰凉,像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

“可惜啊,”王老爷松开手,语气带着残忍的笑意,“他被他爹拖走时,连头都没回。”

这句话,比昨夜的巴掌更疼。她踉跄着后退,撞在妆台上,妆匣掉在地上,里面的画散落出来。

王老爷弯腰捡起画,看清上面的肖像,眼神瞬间阴鸷。画上的男子笔法熟悉??是肖晨的笔迹。

“好,好得很。”他把画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她脸上,“到了现在,还揣着他的东西!”

画纸被揉得皱巴巴的,边角裂开,像她此刻的心。丁香扑过去想抢,却被王老爷一脚踹在胸口,疼得她蜷缩在地,半天喘不过气。

“把这破画烧了!”王老爷怒吼,“还有那只鸟,给我宰了炖汤!”

“不要!”丁香咳着血沫嘶吼,“那是我的!不准碰!”

王老爷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样子,忽然觉得无趣。他踢了踢地上的画纸,像在碾一只虫子:“留着也行。让你天天看着,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人,是怎么把你忘在脑后的。”

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她:“对了,肖家最近在忙婚事,听说要给那小子纳妾了。你说,他会不会想起你这个‘知己’?”

说完,他大笑着离去,笑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像针一样扎进丁香的耳朵里。

丁香趴在地上,看着那团皱巴巴的画,眼泪混着血沫淌下来。

纳妾了。

也好。

她撑起身子,一点点把画纸展开,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画上的自己还在笑,可她却笑不出来了。

廊下的八哥还在叫,一声声“公子”,叫得撕心裂肺。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墙上的月亮。和花船上的月亮一样,又冷又亮。

她知道,王老爷说的是对的。她撑不了多久了。

可撑一天,是一天。

至少现在,她还能守着这幅画,守着这只鸟,守着心里那点快熄灭的念想。

她抬手抚上脸颊,那里还在疼。

疼也好,至少能证明,她还活着。

活着,就还有念想。

王老爷一脚踹开偏院的门,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戾气。廊下伺候的仆妇们吓得纷纷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给我看好了里面的人!”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只苍蝇都别想让她接触,更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是,小的们记下了。”仆妇们连忙应道。

管家凑上前,脸上堆着笑,语气却带着点惋惜:“老爷,这女子也太倔了,到现在还不肯从了您。您说,这一万两银子加上官府那边的人情,岂不是……”

“白花钱?”王老爷斜睨他一眼,忽然嗤笑一声,眼神里透着势在必得的狠厉,“你懂什么。越是倔的骨头,啃起来才越有滋味。”

他伸手理了理衣襟,慢悠悠地说:“等有一天,她哭着求我的时候,我再慢慢玩。到时候,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管家愣了愣,随即谄媚地笑:“还是老爷高明!”

“高明?”王老爷哼了一声,语气陡然转冷,“我王某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她要是识相,还能在府里多待些时日;若是不识相……”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阴毒:“等我腻了,就把她卖到最低等的妓院里去。到时候,我再让官府给那些妓院加几成税收,就说是‘教化不力’的罚银。”

管家心里一寒,这是连后路都给人堵死了!那妓院本就靠着薄利维持,再加税收,怕是要关门大吉,而丁香落到那种地方,日子可想而知。

“到时候,”王老爷舔了舔唇角,像头盘算着猎物的狼,“我吃出去的银子,还有那些人情,都得让他们加倍吐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力道不轻:“看好她,别让她寻死觅活的。我还等着看她求我的样子呢。”

“是,小的一定看好!”管家连忙应下,看着王老爷扬长而去的背影,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王老爷,心思也太狠了。

偏院里,丁香靠在门板上,将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浑身发冷。

卖到妓院,增加税收……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了。

她缓缓滑坐在地,看着角落里那团皱巴巴的画,忽然觉得可笑。她还以为守住画和鸟,就能守住最后一点念想,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砧板上的肉,连怎么被处置,都由不得自己。

廊下的八哥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绝望,不再叫“公子”,只是发出低沉的呜咽,像在哭。

丁香慢慢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拿起一面铜镜。镜中的女子脸色苍白,脸颊上的红印还未消,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拿起桌上的发簪,指尖冰凉。发簪尖锐的顶端对着自己的脖颈,只要轻轻一送……

“公子……”廊下的八哥忽然又叫了一声,声音嘶哑。

丁香的手顿住了。

她不能死。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放下发簪,重新坐回床边,将那团画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点点抚平。就算是死,她也要带着这幅画一起走。

至少,不能让王老爷称心如意。

她望着窗外紧闭的院门,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

想让她求他?想把她卖到妓院?

做梦。

她丁香,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大不了,鱼死网破。

肖晨被关在房里整整两天了。院门锁得死死的,窗棂外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役,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李傲雪寸步不离地陪着他,给他读书,给他描眉,像往常一样温柔小意,可他始终提不起精神。手里的书卷翻了又翻,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眼神总是飘向窗外,像丢了魂。

“少爷,喝点粥吧,你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李傲雪端着白瓷碗,轻声劝道。

肖晨摇摇头,抓起桌上的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闷。

他还不知道丁香已经落入王老爷手中,只单纯地以为她是真的要走了??或许是回了乡下,或许是去了别的地方,总之,是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能听懂他琴音的人,那个会对着八哥温柔笑的人,那个说“看到它就像你陪着我”的人……就这么走了。

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她走了……”他喃喃自语,眼眶泛红,“以后再也没人听我弹琴了,再也没人跟我论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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