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年前下(1 / 2)
再次醒来,护士正在给她上药,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余知念精神恍惚,她的眼神逐渐聚焦,腿上和额头传来的痛令她清醒。
“奶奶……”
“别怕别怕,”护士小姐按住要起身的她,“你们已经到医院了,别怕,两个老太太都在抢救,你先照顾好自己。有其他家属的联系方式吗?”
余知念嘴巴发干:“有。”
“那你说一下,我联系一下家属,要成年人才能手术签字呢。”
念完电话号码的余知念被按回床上,她失血过多,如今面如金纸,白得仿佛敷了一层厚厚的铅粉。
她迟钝地转过头,隔壁床是还在昏迷中的黎珂。
少女缓慢地眨眼,在匆忙的医护人员身影下,如同一条搁浅的鲸。
忽地,她再次起身,拔掉手臂上的输液,支着腿吃力地向外走。
“手术室在几层?好,谢谢。”
她形单影只地上楼,在奶奶的手术室门口坐了下来。
冰凉的座椅上,余知念发着抖伸出自己的手,那双被清洁过的手已经没有了殷红血迹,但那混合着雨水的冰凉触感久久无法散去。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亮啊,亮啊,直到又有人出现,签了字后站在她面前,她茫然地抬起头,那和老院长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
“又是你!你又做什么了!”
庄玉又急又气,手指甲嵌在肉里,咬着牙对这位幸存者说,“是不是又因为你!”
她对自己母亲了解甚深,半夜出行一定是因为萌芽院里孩子的事,里面最能惹事的向来就是余知念。
余知念顶着一张煞白小脸,头上还有一圈渗血的绷带,就连手臂上都垂落些许血滴。
她愣愣地,像是傻了。
“别给我装傻!”庄玉扯了一把女孩儿,“说话!怎么回事!”
“我……我要找我亲生父母问话,”她张开嘴,声音沙哑,眼泪随着她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一颗一颗地落,“奶奶……奶奶是为了陪我……”
啪地一声。
余知念的脸偏了过去。
打完一巴掌的庄玉恨得眼睛在滴血。
“大雨天!夜里大雨天!你叫我妈陪你去见把你丢了的父母!你有没有良心啊余知念!谁把你养大的啊!”
说着说着,庄玉也憋不住泪意,她大哭起来。
“我妈为了你们都成什么样了!现在躺上手术台了,你才甘心了是不是!”
余知念抿着唇,她垂着脑袋,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一场大梦。
庄玉哭得瘫坐在地,哭声越发凄厉,她忽地从地上撑起来,咬牙启齿地指着余知念:“我告诉你,我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拼命!”
说完抹干净眼泪,跑下楼去缴费。
余知念头脑钝痛,她又看向手心,那里好似还残留着液体的凉,让她挪不开眼睛,可视线愈发模糊了,直到温热的泪落上去,她才忽地从梦里惊醒,发出一声失孤般的哭叫。
“怎么办?怎么办……”
她手脚发麻,痛意消散,只有尖锐的疼从心口随着血管一路刺进血肉中去,刺到大脑中只有尖叫,四周的一切黏糊糊地化了。
“家属交完费了吗!”
护士出了手术室急乎乎地,“快些啊!”
“去交了!”余知念扑过去,“已经去交了,手术怎么样了?”
护士看到小姑娘可怜的模样:“哎,得上一些新机器,你给家属说,记得多准备些钱啊,后续有的要花呢,至少也要一百来万。”
一百来万。
余知念瘫坐在地,护士却已经顾不得,转头又进了手术室。
萌芽院的财务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哪里来的一百来万呢?
她发着抖,如坠冰窟,却又有一丝灵光浮现脑海,她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意识去摸衣兜,终于在潮湿的口袋里摸到一把名片。
边缘已经泡得发软,好在联系方式还能分辨。
余知念踉踉跄跄地下了楼,去前台的座机那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
“一百万!”余知念急切地说,“我要一百万,名额卖给你们。”
“是……余小姐?”
那边的男声迟疑了一下。
余知念深呼吸,她道:“是我,一百万我就卖给你们。”
“余小姐,虽然我们余总说价格随你开,但一百万是不是……”
“只要一百万!”余知念打断他的话,“不然我去报警。”
“呵,”那边泄出另一声嘲讽的轻笑,“真敢要。”
“你们答不答应?”余知念闭了闭眼,她的心跳早已失序,眼泪蔓延在脸颊,有些刺痛,“我只要一百万。”
她真想求求对面的人,叫他们把一百万给她,只要给她,哪怕当牛做马、付出生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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