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血(1 / 2)
只可惜何霁月鹰隼般锐利,曾在百里开外发现敌军踪迹的双眼,往闻折柳身上扫了几回,也没找到丝毫破绽。
很好,能耐了,装得这般天衣无缝。
“小青是真病了?”何霁月侧头问吴恙,“他不是你亲口承认的体格康健?”
吴恙家有悍夫,见识过男人为了争宠能做出多离谱的事儿出来,她没从小青身上找出破绽,也奇怪小青这玩的是哪出。
只是正所谓医者仁心,不管小青是设计让自己中毒,还是一不小心中毒,她都得放下个人恩怨去治,顾着思索给小青用什么药才好,吴恙没注意到何霁月与闻折柳之间凝重的气氛,只郑重颔首。
“禀郡主,小青这回虽病得蹊跷,但的确是真病,他中了西越奇毒,要不是臣及时赶到,给他用药,他怕是得丧命。”
捕捉到“西越”二字,何霁月神情愈发凝重。
西越的毒不常见,但一出便是剧毒,她在边关数年,也只见识了几样,小青身上的奇毒,又是怎么弄的?
“嗯,我去看看他。”
见何霁月转身,闻折柳欲坦然放手,心却跟针扎一样疼。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
“咳咳,果真郡主的心尖,站满了人,奴挤不上。”
妒火熊熊燃烧,闻折柳清冷惯了,不常有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一时间好似茫茫雪原点了火星子,燃半刻后,彻底灭去。
何霁月渐行渐远,但走不语。
门“吱呀”一声关上,闻折柳“哇”地吐出口血。
他几乎一天都在吐血。
半大的痰盂已然积了不少血,甚至有些凝成了块。
如同他对何霁月的心,僵了大半。
闻折柳默默擦拭溅出痰盂的血迹,觉得帕子黏腻,想要收拾一下。
他强撑着坐起来,一路扶着屋内一切能扶的东西,跌跌撞撞路过暗黄铜镜,无意与镜中憔悴脸庞对上眼神。
真狼狈啊闻折柳。
他嘴角缓慢勾起抹惨淡的笑。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无欢本就不是他一人的。
恩宠不再,独守空房,他早该想到的。
但他的心,还是好痛。
何霁月已经成了他血脉里最重要的一环,只一会儿不见,便牵肠挂肚,遑论遭她刻意冷落。
手脚冰冷,闻折柳却浑然不觉,只呆呆望向铜镜中红了眼眶的人儿。
他,好恨她,更恨自己。
他明知她流连花丛爱沾花惹草,还跟她闹脾气,把她气跑了,心里又觉得委屈,不想追上去道歉,只一个人窝起来,偷偷抹眼泪。
可她日理万机,又有贤惠小青傍身,哪儿有心思软下身段来哄他呢?
“咳!”
数不清究竟吐了几回血,闻折柳扶着桌沿,缓慢跪倒。
她不在乎,他便是死又何如?
何霁月跨出偏殿门槛前,衣袍随步子翻飞,走得潇洒,离开闻折柳视线后,没忍住开始一步三回头。
他吐了那么多血,屋里又这般冷,身边没个人伺候,他会不会出事?
陈瑾见何霁月一步三回头,猜她忧心闻折柳,小心翼翼提议:“您若不放心闻侍君独处,下官可守在他身侧。”
“不必。”
何霁月这话说得决绝,没走两步,又后悔起来,只可惜覆水难收,已走出二里地,再让陈瑾回去,面上挂不住。
逞一时嘴快,落下的是无尽遗憾,对着榻上血色全无,脸颊蜡黄的小青,何霁月身在曹营心在汉,满脑子都是闻折柳那微微蹙着的细眉。
小青刚从鬼门关里走一遭,这会儿明显精力不济,但不同闻折柳被她扶起之后,顺势靠在床头,小青坚持要下榻行礼。
带病行过礼,他张口就是一通感谢话术。
“多谢郡主来看奴,郡主百忙之中不忘奴,奴感激不尽……”
何霁月将他这番话术左耳进右耳出,耳朵仍磨出了茧,抬手叫停:“你有心就行,场面话不必再说。”
她平日虽烦小青,但至少表面不显,这会儿没耐住性子直接打断,连她自己都愣了。
怎么回事?一碰闻折柳她就失控。
“郡主,您可是有甚么烦心事?”小青委屈得咬帕子,却不知这妥帖的话将何霁月弄得愈发心烦。
怎地他们一个两个都爱这么问?
方才闻折柳问她行踪,是担心她,这会儿小青问,是图什么?
何霁月懒得猜,只觉烦躁,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这不是你该忧心的,”一宿未眠,何霁月脾气难免不好,说出的话比火药还呛人,“你好好待在府上,怎么就中了毒?还是西越的奇毒,从哪儿沾的?”
小青捂嘴咳了两声,眼尾发红。
“奴也不知,只是心有猜测……有一事,奴不知是当说还是不当说。”
何霁月在军营待惯了,不喜山路十八弯的委婉:“有话直说。”
“禀郡主,奴从未出过郡主府,是昨日过偏殿去给闻折柳弟弟送汤后,才觉身子不适,而闻氏一族通敌,正是与西越……因而,奴大胆猜测,这毒……”
何霁月虽出身行伍,但到底是皇家人,心思缜密,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不难听出他弦外之音。
“你猜毒是闻折柳给你下的?”
“正是。”
何霁月蹙眉,下意识要道“不可能”,却被陈瑾轻声唤停:“郡主,新买的一批炭到了,可要给偏殿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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