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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弃子故烧高烛倚红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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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君转过头闭嘴了。

那夜,两人第一次同枕背身而眠。

荞麦枕头湿得都要发芽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她快生了,病夫君快死了。

“我知道二郎有才,而我读书不多,”白珠珠强撑着笑脸,将那只枯瘦的手心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能不能叫他‘嘉澍’,因为……我希望你的病,能久旱逢霖。”

嘉澍,宋嘉澍。

这个名字里,全是阿娘与阿爹的爱。

躺在榻上的郎君已然在流失意识,却察觉到手心被轻轻弹了下。

他瘦骨嶙峋,最后用尽力气摸了摸妻的鬓角,浅笑应了声“好”。

白珠珠抓着死鬼夫君的手不放开,她身下的羊水跟脸上的泪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流。

宋嘉澍很不听话,她花了两天两夜才生下他。

二房的叔母,鲁国公夫人纪云璧来帮衬丧事和洗三礼,掀开襁褓一角:“哎呀,看这眉眼,跟聿风多像。”

这话欠得让宋老太君迅速寻个理由撵走了她。

白珠珠却笑着点头,像没事人一样主持丧事和喜宴。

宋聿风下葬时,身体轻得她都能背起,但她是未亡人,是妻,背不了,最后只能是剪断一缕头发,放在他的手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怀里的宋嘉澍睁着眼睛摸了摸棺木里年轻郎君阖上的眼皮,被她打了下手,哭了。

生当不复归,死后永相思。

他会永远年轻。

她会是有钱的寡妇。

夜深人静,她关上屋门把宋嘉澍哄睡了,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绕着屋子乱走,数着屋内的物件与财产。

这是宋聿风的书。

她要保存好,以后宋嘉澍说不定能让她做状元娘,给她挣诰命呢。

这是宋聿风的木簪子。

她以前经常笑他不像个富贵郎君,后来才知道他身子不好,难以入仕,当了许多珍贵衣饰与贫寒同窗。

这是宋聿风的画像。

她看亲前没有放在心上,看都没看画像,最后还是白白捡了个神仙似的夫君。

这是宋聿风与她成婚后元夕做的花灯,那是听闻她小月子不适买来泡脚还没用完的干艾草……

从箱底找出他保存得完好无比的那只玉扇时,白珠珠终是忍不住抱着那复原的扇子,跪地无声大哭。

宋老太君不放心,夜半推门进来就是这副场景。

她所有安慰的话都梗住了,蹲下身将才十九岁的白珠珠拥在怀里。

往后数年,两个寡妇从扶棺还乡,到凤?城相伴十来载。

渡口分别,白珠珠哪里不知宋老太君心中忧思。

她眼圈微红,敛裙登上马车,靠在宋老太君怀里:“母亲,有我亲自陪同朝朝儿与栀宁去君都,您就把心放肚里。”

宋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背,忍住叹气。

“进了都城,就别再当作是凤?城地界,你也知道,君都浑人多,管束好朝朝儿,便是管束好栀宁,选婚还是中试,我们家底足厚,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打紧,中秋前把三个孩子都带回来,便是极好了。”

渡口风大,宋惜霜系紧了宋栀宁下颌处的帷帽带子,她微敛眸光,将车中的话一字不落听进去了。

车中二人絮叨一阵,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栈桥上呼号的小吏打断。

这是要登船了。

宋栀宁掀开帷帽上的帘子,双手伸进车帏,握住宋老太君一臂,话音梗塞道:“祖母,我不入东宫,也不嫁人,我一定早点回来陪您。”

宋老太君一点点掰开那双白嫩的小手,望向宋栀宁身后矜持冷淡的宋惜霜,摆手道:“朝朝儿……”

她还没说下去,就见宋惜霜缓缓行了一礼,终究是把话咽进了肚。

白珠珠抹完泪,便打起精神指挥着张祷将箱笼物什搬上船舱。

像她这般陪同登船去君都的亲眷不多,背后还得是银钱开路,有的是要她这个主心骨去打点。

宋惜霜挎着宋栀宁一臂,跟在白珠珠身后,与忙碌的船夫们擦肩而过。

楼船解缆而起,朱帆上的描金九龙图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身边啜泣的女郎太多,宋惜霜攥紧了扇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码头,却见宋府的马车早就驶远了。

江风扬起,不知何时再回雍州。

*

选婚使姓刘,单字?。

他生得脑满肠肥,玉带勒不住肚子,眼神却沾了几分为官的威严峻肃,须髯五绺,负手抬首,有些硬装文臣的别拗感。

刘?起初还对这些应召选婚的官宦女郎态度恭谨,忖这其中若是有哪人入了东宫青眼,日后岂能是他一个小小选婚使招惹起的。

他捋了捋胡髯,见这些女郎互倚在甲板上迎风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过是寻常怕事的姑娘,又不由倨傲起来。

皂吏接了他的眼神,为其搬来一把交椅,服侍他坐下喝茶后,便开始迎风唱名。

“鲁国公府上十一娘宋氏惜霜,十二娘宋氏栀宁,可在此!”

上栈桥前就一一检验了身份面容,如今此举,简直是没事找事。

宋惜霜拧眉撩开半扇帷帽的帘子,见那刘?一脚艰难地踩在交椅边缘,轻浮地朝她与宋栀宁看来。

现下甲板上站的皆是雍州稽州两地应召选妃的女郎,她们的亲眷与侍婢皆进了船舱打理起居。

宋惜霜速速挥下帽帘,将还沉浸在别离伤情的宋栀宁悄然拉到身后。

皂吏见状,在册上画了一笔,他接着唱道:“稽州太守府上木氏恒秋,可在!”

“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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