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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投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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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并非没考虑到孙彦追来的可能,只是当海阔天空近在眼前,谁也不愿考虑重回牢笼的可能。

希望打碎的一刻,她的心沉到谷底,眼前河水好似无端暴涨,徐徐淹没脚背,又一分一寸没过头顶。

“凭什么!”崔芜像头被囚困的兽,绝望又愤怒地磨着爪牙,“凭什么他能像摆布宠物一样操控我的命运?凭什么他一次见色起意,我就得折断羽翼,囚困金丝笼里?”

他以为他是谁?

他姓孙的算老几!

崔芜胸口起伏,又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她听到自己开口:“萧二郎君,我怕是没法随你去西北了。”

萧二亦瞧见孙氏追兵,目光微一闪烁。

他虽没开口,崔芜却不难揣测,以他的身份和处境,必不想于此时此地,和孙氏起冲突。

潜入节度使府伪造手书是一回事,与地头蛇当面撕破脸是另一回事。

这与萧二为人如何并无太大干系,而是他身份与职责所在,不能以身犯险。

于他而言,暂避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孙彦是冲我来的,与萧郎君无关,”崔芜说,“你现在走,孙彦未必会追。”

这个决断并不难下,萧二沉吟片刻,淡淡道:“姑娘保重。”

言罢翻身上马,竟是带着部曲疾驰而去。

孙彦瞧见了他们,果然没有追赶,从始至终,他眼里只有崔芜一人。高头大马飞奔至前,极具威慑意味地扬起前蹄。

崔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彦催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睨视她。他出身贵重,又是嫡长,在吴越之地直与太子爷无异,却不想平生最大的跟头竟是栽在崔芜身上。

想到她勾结外人,在润州城中闹出的泼天风波,孙彦恨得牙根痒痒,脸色越发森然:“怎么就你一人?你那暗通款曲的奸夫呢?”

崔芜已经习惯了孙彦张嘴不说人话,却还是被恶心到了,不怒反笑。

孙彦死死盯着她:“你笑什么?”

崔芜:“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孙彦大怒。

之前崔芜屡屡惹出祸事,险些被孙昭下令乱棍打死,都是孙彦替她兜住了。原以为锦衣玉食地养着、掏心挖肺地待着,假以时日,总能换得几分真心,却没想到所有的温驯顺从都是伪装,骨子里依然这般桀骜刚硬。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利口能硬到几时!”孙彦握着马鞭的手紧了又紧,想到她身怀有孕,终是强迫自己松开手指,“来人,把她押回去!”

他身后的寒汀下马,向崔芜走来:“芳荃姑娘,还请……”

崔芜突然后退两步,手腕一翻,不知怎地多了把匕首,刀尖正抵着自己胸口:“都给我站住!”

寒汀一惊,倏然驻足。

孙彦亦是愕然,待要上前,又恐被崔芜看出焦急,反而拿捏自己,只冷冷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玩意儿,也配要挟我?”

崔芜冷笑回怼:“我若是玩意儿,那又是谁为了‘玩意儿’死缠烂打穷追不舍?天生犯贱不成!”

孙彦胸口起伏,脸色阴沉如水:“寻死觅活,我却不信你有这个胆子。”

说完手一挥,自有部曲去抢崔芜匕首。

然而他们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崔芜,只见她手腕一推,匕首刺入脐下四寸处,入肉一分。

鲜血飞快浸透衣衫,部曲被血色震住,谁也不敢向前。

孙彦从没这般恼怒过,厉声大喝:“你若敢伤及孙氏子嗣,你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婢都得陪葬!”

崔芜回以讥讽冷笑。

孙彦这才想起,偏院护卫尽数毙命刀下。他虽不知有两人是崔芜亲手所杀,却也猜到,这些护卫仆婢奉命看守,屡次三番阻拦崔芜逃走,只怕与她结了仇怨。莫说是空口威慑,就算将人拖来,当着崔芜的面处置了,她也未必会眨一眨眼。

他恼恨交加,偏生没有拿捏对方的筹码,一时连指尖都颤抖起来:“你偏要与我对着干,我到底哪里待你不好!”

对这个问题,崔芜根本不屑回答,就听孙彦咬牙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就你这般任性妄为,莫说润州城,便是江南地界,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谁能容得下?”

“旁人家的妾室,谁不是作小伏低、卑事主母,哪个像你这般不服管教?你心心念念要逃出节度使府,可知府外天地远非你想的那般逍遥自在?匪寇、人牙、乱兵、流民,随便遇上哪个,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你又能跑到哪去!”

崔芜怔忡了一瞬。

她知道孙彦说得没错,因为在后世史书上,曾不止一次出现过类似“城中仓廪空虚,饥民相杀而食,其夫妇、父子自相牵,就屠卖之”的记载。(1)

更可怕的是,这种情况不仅出现在江南,而是遍布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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