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远走(1 / 2)
部曲是训练有素的武人,但崔芜的第一刀太准也太狠,喷溅的鲜血带走大量体力,而崔芜犹嫌不足,狠狠搅动刀刃,用激烈的疼痛阻止了他的反抗。
部曲倒地,高大的身躯差点带倒崔芜。她连滚带爬地躲开,没忘记拔出匕首,抬头就见其他部曲已被惊动,正难以置信地看来。
崔芜咧唇一笑,纤弱身形在一干人高马大的部曲中简直没得看:“对,人是我杀的!今儿个要么你们杀了我,要么,我踩着你们尸体走出去!”
部曲们得了孙彦命令,是看守崔芜,更是护卫。可谁也想不到,这本该柔弱无助的小女子竟如此手辣心黑,出手就要人命。
她怎会有杀人的勇气?
她哪来的狠心与胆魄?
没人回答他们,就在部曲迟疑间,几道鬼魅般的影子借着夜色掩护欺入院中,刹那间刀光纵横,鲜血飞溅,部曲尸体倒了满地。
仅剩的部曲张口欲呼,背心忽然一痛,他在最后一刻艰难回头,对上崔芜冰冷漠然的眼。
“你我无冤无仇,”她低声道,“但你阻我生路、为虎作伥,就是我的敌人。”
“你,该死!”
崔芜拔刀撒手,部曲无力栽倒,至死睁着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崔芜视若无睹,抬腿从尸身上迈过,毫无内疚。
“有劳诸位,”她用沾了血的指尖掠开散落鬓边的发绺,并不在意脸颊因此留下一道血痕,“小女崔芜,多谢英雄相救之恩。”
黑衣客一共三人,左右两人各持利器,簇拥着中间一道颀长身影。虽然这三位都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也用黑巾蒙着面,崔芜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潜入节度使书房、与她定下互助盟约的正主。
“孙氏父子非等闲之辈,虽一时陷入混乱,很快就能回过神,”黑衣人说,“此地不可久留,须得立即离开。”
崔芜笑了笑,将沾血的匕首收入鞘中:“等的就是郎君这句话。”
***
黑衣客的判断十分准确,虽然刚开始闹出不小的混乱,但孙家父子第一时间回过神??将疑似感染疫病的下仆挪去柴房;宾客按男女分开安顿,男宾入东跨院,女宾暂住后院;再命部曲戒严全城,请郎中入节度使府。
一番安排不说滴水不漏,却也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孙彦心里却横亘着一股不安,他倒没将今日这出乱子与崔芜联系在一起,更不认为一个小小女子能有这么大能耐,只是担心那牛心左性的女人会借着混乱生出逃遁之心,又见看守偏院的部曲迟迟没来禀报,心头便似悬着一根细丝,无论如何没法安稳。
偏巧今日是他成婚的大喜日子,满府下人围着他转,叫他想抽身也难。
直到敲过三更,府中乱象稍有平歇,他才抽出空当,命人去确认崔芜境况。
然后被横陈遍地的部曲尸首打了个措手不及。
孙彦猜到崔芜不会安分,多半要趁大婚之机闹出些许事端,却还是不曾料到,她温驯多日,一出手就是取人性命。
孙彦贵为节度使嫡长子,何时吃过这样的闷亏?一口怒火险些喷出七窍,当即点齐部曲全城搜捕。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噩耗就在这时接踵传来??
“城中百姓得知节度使府闹出疫病,恐慌之下,纷纷逃往城外避疾。守城校尉阻拦不及,被好些人冲出城去!”
孙彦闻言呆住,这辈子脸色没这么难看过。
这个坑其实是孙家父子自己挖的,因着孙彦大婚,润州城内金吾不禁、举城庆贺。又因城中遍传瘟疫谣言,为辟谣也好,安抚人心也罢,孙昭居然天才地颁布了一道命令:大婚当夜,润州城内举办灯会,与民同乐。
古代娱乐节目匮乏,通宵灯会确实能提振民心。但孙昭忘了,人群聚集能助兴,更容易引发骚乱。
于是当晚灯会,一道谣言在赏灯人群中不胫而走:节度使府爆发瘟疫,节度使疑心疫病是自日前南下的流民中传开,有意封锁城门,将接触过流民的百姓逮捕监禁。
若是换作互联网发达的现代社会,这样的无稽之谈自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但古代消息闭塞,上位者又是不恤民生的尿性,加之江北大疫愈演愈烈,流民惨状落在百姓眼中,由不得他们不信。
崔芜原本只想搅浑水,却没想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百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拖家带口地奔向城门,褴褛衣衫汇成滚滚洪流,声势之浩大,连守城校尉都有些头皮发麻。
谁也不知,将节度使府搅了个天翻地覆的罪魁元凶,就这么混在百姓流民中,悄无声息地离了润州城。
日色微明之际,一行人赶到润州城北二十里处驻足休整。崔芜蹲在河边,将帕子浸湿,一边将河水当作妆镜,擦去脸上和脖颈沾染的血迹,一边盘算下一步去向。
她心知肚明,逃出润州城只是开始,要想彻底脱离孙氏父子掌控,必须离开江南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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