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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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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丰收差点叫他气晕,捂着胸口直咳嗽。到底年岁大些,不如前些年精神健旺,能把十岁出头的小孩子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原耕耘鄙夷一笑,拿起那张湿淋淋的纸,吹落上头聚着的水,正色道:“既然老哥哥不是商量的意思,我去衙门口儿叫屈去。当年分家,就交割得不清楚,如今又是这样。虽则婚书叫你污了,幸好分家文书还在,如今正好两桩事合一桩事,两张纸比对着,请县太爷断个明白。”

说着,迈开大步要出门。

原丰收还未缓过气来,见状大惊,咳嗽得更加厉害。手哆哆嗦嗦指着原耕耘,一个劲儿朝管事的使眼色。

管事的会意,?胁肩谄笑着走上前来,“二老爷恕罪!”

一句二老爷,口生得很。这要搁以往,他是断断不敢称呼二老爷的,要让老爷知道,保管扒他一层皮。好在今儿个特殊,他也不用太担心被老爷罚。

见原耕耘停下脚步,有听听的意思,管事的赶紧道:“二老爷赎罪,老奴逾矩劝一句,这兄弟俩,哪有天长地久的怨恨?您有什么不好跟老爷说的,要到公堂上去?闹开了,老太爷九泉之下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原耕耘软硬不吃,这原家宅院里,唯一能让他忌惮两分的,也只有过世好些年的原老爷子了。

管事的也没好法子,只得搬出这座泰山,来压原耕耘。

原耕耘回头一瞥,原丰收已叫下人搀扶着顺过气了,见他看去,“哼”一声,扭过头去。

原耕耘再不撩他一眼,抬脚就走。

管事的尴尬不已,好不容易将人拦下,推到屋里,又作势劝原丰收,“老爷,二老爷肯来,还不是心里敬着您,才来跟您商量!您看看,您做哥哥的,怎么还跟弟弟闹脾气呢!”

原耕耘:“……”

怪不得这人能当上管事,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是人人都会的。

原丰收这会儿思量清楚了。他可不情愿为个小美人损大笔家财。儿子谁都能给他生,美色嘛,可惜是可惜了,却也比不上银子来得要紧。

他总算摆出一副愿意谈的架势,只是依旧用鼻孔看人。

原耕耘无所谓。

对方要真能拔节,眼睛朝下望到别人头顶上,也算他的本事。就他这个样子,昂着鼻孔还得抬着头看人,指望谁敬着他不成。

管事的扯扯自家老爷的袖子,朝他使个眼色。儿子也不是想生立时就能生的,二小姐看着也不是想招赘的样子。老爷后继无人,若是不趁这时候跟二老爷打好关系,只怕真要晚景凄凉喽!

原丰收鼻孔喷了口气,勉强收敛声音道:“老二,说吧!你想怎么着!”

原耕耘:“我知道老哥哥舍不下这万贯家财,我不争。只是这婚事,我却不能让。现在婚书污了,我还要找人再写一封,只怕梅大舅不肯认,就劳你出面跟他交代一声吧。总归媳妇儿是我的,谁也别想夺去!还有……”

原丰收捏着鼻子应下原耕耘的种种要求,这还不行。

“你有空的话,咱们现在就去找梅大舅!”原耕耘道。

原丰收:“……”

小杂种看着稳当,遇上美人还挺急!

可他能怎么样呢,小杂种的狗脾气他可清楚,弄不好真会闹得人仰马翻,到时候他这张老脸,可算丢尽了。

不过他可不会屈尊降贵去找梅大用,直接吩咐管事的喊他来。

梅大用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上完货。

今天生意着实不错,积了半年的存货都清个干净。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进货,原家的小厮就过来了。

“梅老爷,我家老爷有请!”小厮赶着马车来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都快傍晚了,原耕耘着急,让管事的交代小厮尽快把人拉去。小厮也挺能干,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梅大舅回到原府。

梅大舅一路上笑都没从脸上落下过,进屋见到原丰收,更是笑成一朵花模样。

隔老远他就拱着手道:“原老爷,久违、久违了。昨日来贵府寻您,府上管事说您不在,今儿个想过来呢,又怕这个好日子,扰了您清净,我正琢磨着抽空再拜访,可巧贵府小哥儿就来了。”

原丰收懒得应付,小美人都落不到手里了,小美人的舅舅跟他有半文钱的关系?谁的舅舅谁去应付,他可不管!

原耕耘挑挑眉,反客为主请梅大舅落座,问道:“哥哥昨日派管事跟您商议婚事,听说您应下了?”

“应下,应下,能跟贵府做亲,是我外甥女儿的福气,也是我们梅家的福气!”梅大舅一脸喜气。

原耕耘一笑,起身行礼道:“多谢舅舅,舅舅有礼,甥婿拜过。”

梅大舅一惊,“贤侄不要胡说,我外甥女儿是许给……”

他未说完,就被原耕耘打断,“聂庄头没跟您说清吗?哥哥正是替我向令外甥女儿提亲的。”

梅大用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

这人面皮白净,彬彬有礼,像是个读书人。只是与读书人常见的清瘦或肥腻不同,他身形精干,手长脚长,看着孔武有力,又像是个习武的。

就是这衣裳,怎么看着不大富贵?

早年也听说过原老员外老来得子,只是从没见过,也很少听人提起。

眼下见着,梅大舅不由怀疑,难道原员外是把弟弟当儿子来养,以后指望他承继家业?

他琢磨着,目光热切起来。

这落到原丰收眼里,就是自己比不过年轻小伙子,心里又是一阵气。

原耕耘微微一笑,瞥了大管事一眼。

大管事觑着自家老爷的面色,斟酌道:“这是我们府上二老爷,一表人才,跟令外甥女儿正相匹配。

“我们老太爷在时,常去绿蒲村消暑,跟令妹夫做过几年邻居,当年两家就曾立下婚书,只是我家老太爷去得急,我们老爷前几日去庄子上,突然想起这事儿,只是年深日久,一时间找不着婚书放哪儿,就让管庄的找您问询……”

两家还有这般渊源?

梅大用这才惊觉,自己先前想岔了,要是早知道有这事,他不早就上门来了?但此刻他又能说什么呢,虽说弟弟不当家,可有这么一门婚事,跟原家沾上亲,总比没有的强。

他接下原耕耘的茶,喊了一声贤甥婿。

原耕耘敬完茶,又行一礼,“我也是才知道梅老夫人仙逝,只恨知晓得太晚,没能对老夫人尽一点孝心。”

说着,似有难言之隐般,瞧着梅大舅,“舅舅,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大舅:“……”

原丰收一双三角眼都瞪圆了,不清楚这小畜生又搞什么鬼。

原耕耘不看他,直接看向大管事。

大管事苦涩地笑了笑,“梅老爷这边请。”

原耕耘跟着去了旁边的小厅,看大管事离开,才道:“这么晚找大舅前来,还有另一件事,只是当众说了怕有损令外甥女儿清誉,才找大舅单独说。”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悔婚?

梅大舅不由重视起来,正色道:“贤甥婿这话怎么说?我那外甥女不说饱读诗书,却也是好人家女孩儿,从小就知书达礼,可从不做有损声誉的事。”

原耕耘似有难言之隐般,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不是说这个,您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今日我母亲去祭拜父亲,经过长云山半山腰时,遇上一装桩奇事。这事儿跟令外甥女儿有关,我想来想去,还是请您来,跟着参谋参谋。”

梅大舅不自觉皱起眉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原耕耘:“长云山半山腰那株百年老松树您知道吧?”

梅大舅点头。

“今日我陪母亲下山时,无意中瞧见那棵老松树悬空的那一根树干上,躺着一位麻衣女子。我母亲初见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家小娘子想不开,就吩咐我将人弄下来喊醒,谁知那小娘子却面熟,她醒来竟说……

“我这些日子,常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外婆。她神情面貌同过去一般无二,每回都对我说:‘园园,我的园园,与其叫你舅舅卖了去换前程,不如跟我走吧,一家骨肉还能团圆。’我想不明白,舅舅都不常来,怎么会卖了我换前程呢。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昨夜里我关门进屋睡的……”

原耕耘仿照向园可能有的语气,如此如此说了一通,最后质问道:“恕小婿直言,向家小娘子怎有这话?莫非舅舅对原家不满,意图把外甥女儿另许别家?

“我也想知道,是哪家这样财大气粗,比原家还能让您动心?”

原耕耘虽笑着,眼睛里却是审视。

梅大舅叫他看得心里发慌,不由就对号入座,一时间竟忘了怀疑原耕耘口中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甥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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