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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野兔与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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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天光灰白。

邱野蹲在屋后坡地,指尖划过泥面,复刻昨夜在脑中推演的地形。

他没回头去看那间破屋,墙上的字也无需再看。活路不是写出来的,是走出来的。

他抽出柴刀,刀刃豁口,但足够切削。

从坡上选了六根拇指粗的硬木枝,一一削尖,去皮,磨出锥形头。木桩底部斜削成楔面,便于插入土中。

他把木桩按间距三十步摆成V形,开口朝东——那是野兔出洞的方向。

梅影靠在坡顶的石头上,脸色发青。她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捻动。任禾坐在她旁边,手撑着地,指节微微发抖。缺盐久了,肌肉会自己抽。

邱野走过去,看向梅影的裙摆。那布是粗麻的,边缘已经磨损,缝线松了。

“布,给我。”

梅影没动。

他伸手,直接拆了她裙边的一截布条。三寸宽,一尺长。布料旧,但纤维还结实。

“你——”

“做绊索。”

他转身走回坡下,把布条对折,打活结,绑在V形陷阱的顶点。布条另一端系在一根横枝上,横枝搭在两根竖桩之间,离地约一尺。

只要野兔从V口进入,头颈撞上布条,就会带倒横枝,拉动预设的套索。

套索是用柴刀割下的茅草筋拧成的。

他提前把草筋泡过水,增加韧性。套索一端固定在横枝上,另一端做成活扣,垂在布条正下方。兔子撞上布条,横枝翻落,活扣收紧,吊起兔子。

陷阱设好,天还没亮透。

任禾爬过来,盯着那V形木桩。她蹲下,手指摸了摸地面。

“兔道在晨雾里。”

邱野点头。

“它们出洞早,雾没散完就走老路。你听过动静?”

“去年旱,兔子啃我家菜园。我守过三夜。”

“什么时候最多?”

“寅时末,卯时初。”

邱野看天。云层压着山脊,光从缝隙漏下来。他估算时间,还剩半个时辰。

他让三人退到坡后,自己蹲在侧翼一块岩石后,手握柴刀。

风从山口吹来,带着湿土和腐叶味。雾没散,灰蒙蒙贴着地。

等。

一刻钟后,左侧灌木轻响。

不是风。

邱野屏住呼吸。

一只野兔从石缝钻出,灰褐色毛,耳朵竖着,鼻子抽动。它停了两秒,跳上小径,顺着坡下走。

来了。

兔子一步步接近V形口。

前爪踏上第一根木桩。

它顿了一下,抬头。

风没动,雾没散。

它继续走。

后腿踏入V口中央。

前颈撞上布条。

横枝翻落。

活扣收紧。

兔子腾空,四爪乱蹬,喉咙发出“咕咕”声。

邱野起身,快步上前。

兔子悬在半空,挣扎幅度大,但套索没松。他伸手,一把掐住兔颈,拇指压喉,发力。

兔身一僵,不动了。

他割断套索,把兔子扔给任禾。

“剥皮。”

任禾接过,手指还在抖,但动作没停。她拔出随身的小刀,从后腿内侧划开,双手撕皮,手法熟练。梅影挪过来,接过兔皮,铺在地上,用石块压住四角。

邱野回看陷阱。布条断了半截,横枝歪斜。还能修。

他拆下完好的部分,收进怀里。

兔肉分成三份,带骨,每份约半斤。邱野没动自己的那份,先去取水。

水源在屋侧三十步外,是个塌了半边的土井,底下渗出浑水,浮着绿膜。他用破陶碗舀了一碗,尝了一口。

苦,带碱味,喝多了伤肾。

但他需要水蒸馏。

他回屋,拆了供桌剩下的一条腿,削成两尺长的竹筒状木管。接口处用松脂涂抹,再混入草木灰压实,封死缝隙。

他把木管斜架在陶罐口,另一端伸进一个破碗里。破碗里装了冷水——是昨晚存的雨水。

陶罐里倒满苦水,底下垫了三块石头,架在几块碎砖上。

他堆起柴火,点火。

艾箐缩在门边,盯着火苗,手指抠着药箱边缘。

“别烧了……药铺……就是火……”

“闭嘴。”

火燃起来,罐中水开始冒泡。蒸汽顺着木管爬行,在另一端遇冷凝结,一滴一滴落入破碗。

三刻钟后,火熄。

破碗里积了半碗清水。

邱野把水倒进另一个干净陶片,架在阳光下晒。

水干了。

陶片底,留下一层灰白粉末。

他用指甲刮了一点,放嘴里。

咸,带涩。是盐。

他把盐分成三份,每份指甲盖大小。

任禾的那份,他撒在兔肉上。

“吃。”

任禾接过肉,咬了一口。

她咀嚼的动作突然停住。

眼睛睁大。

喉咙滚动。

她没说话,又咬了一口,慢慢嚼。

咸味刺激了唾液,压住了肉腥。她的手不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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