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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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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渊早已起身,院中那口半旧的铁锅下,柴火正“毕剥”作响,锅内的小米粥已熬得稀烂,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朴素的谷物香气。

他将两个捏得结结实实的黑面饼子贴在锅边上烤着,待饼子烙出微黄的焦香,这才直起身,拍了拍手,目光习惯性地望向了头顶。

只见那布满了青苔和裂纹的屋顶之上,一道青衫身影正枕着双臂,睡得正香。

如墨的长发随意地铺散在灰色的瓦片上,几片被夜风吹来的落叶,顽皮地沾染其间。

她的一条腿还随意地搭在屋脊上,另一只手边,那个朱红色的酒葫芦斜斜地靠着一块翘起的瓦当,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陆沉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便是他的师父。

高兴了,便睡在自己的床上;喝多了,便不知倒在院中哪个角落。

若是心中有事,便总爱躺在这屋顶之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直看到月落星沉。

昨夜,她想必又是看着那天发了一夜的呆。

陆沉渊深吸一口气,运起师父教的那套不知名的粗浅吐纳法门,脚下在墙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屋顶。

他走到司徒身旁,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酒葫芦扶正放好,这才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

“师父,该起了,粥熬好了。”

司徒眉头微蹙,逃避般侧过了身,将半边绝色的脸庞枕到自己的手臂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梦话还是呓语。

陆沉渊无奈,只得又推了推,加重了些声音:“师父,天亮了。”

这一回,司徒终是有了些反应。

只见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恼人的苍蝇,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睡意:

“吵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你这高个儿顶着么……再睡会儿……梦里的酒,它……它不要钱……”

说罢,竟是又没了声息。

陆沉渊瞧着她这副模样,既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十年间,这般情景早已不知上演了多少回。

他知晓,若不用些法子,只怕自己去客栈干完了活计回来,她也未必能挪动半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惋含的语气说道:

“罢了,既然师父不起,那我便自个儿去了。只是可惜了,昨儿听观潮客栈的钱掌柜说,今日有位从神都来的大主顾,出手阔绰得很,点名要听人解梦。”

“我本还想着,若能伺候好了,挣他个三五十文赏钱,便去太白酒楼给师父换那坛您念叨了许久的秋露白……”

他话音未落,只觉身旁人影一晃。

方才还睡得如烂泥一般的司徒,竟已坐起身来,一双本该是睡眼惺忪的桃花眸子,此刻却是亮得惊人,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秋露白?”

她一把抓住陆沉渊的袖子,急急问道,“当真?那钱大海当真如此说?”

陆沉渊强忍着笑意,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不过师父您若还想睡……”

“睡什么睡!误了为师的酒,便是天大的事!”

司徒一跃而起,动作利落得不似个宿醉之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理了理那略显散乱的青衫,催促道:“傻小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取水来,待为师梳洗一番,这就去会会那位‘大主顾’!”

陆沉渊应了一声,转身去井边打水。

他提着水桶回来时,只见司徒正迎着晨光,伸着懒腰。

那宽大的青衫也掩不住她玲珑浮凸的身段,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她似是察觉到了陆沉渊的目光,回过头来,对他展颜一笑。

那一笑,当真是春风解冻,百花齐放,便是这破败的小院,似乎也因此明亮了几分。

陆沉渊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将水倒入盆中。

司徒行至盆边,掬起一捧清冽的井水,随意地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有几滴调皮地挂在了她那长长的睫毛上。

陆沉渊站在一旁,递过一块半旧的布巾。

便在此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师父的鬓角。

晨光之下,他看得分明,在那如墨的青丝之间,竟夹杂着一缕极不显眼的、如霜雪般的苍白。

那不是光线的错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一根白发。

他心中不住抽了一下,师父瞧着不过二十许的年纪,怎会有白发?

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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