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崖对峙,魔影凝锋(2 / 2)
“或许像圈养牲口一样,把我关在静心阁里,每天用符水浇身?”石后的人慢慢站了起来,影子被风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条扭曲的蛇,“还是学三百年前那些被魔气缠上的矿工,被挑断手筋脚筋,扔到乱葬岗喂妖兽?”
沈砚缓缓从鹰嘴石后走了出来。
他比在矿洞时更狼狈了。灰布衫被划开了三道大口子,左边的袖子几乎被撕掉,露出的胳膊上爬满了青黑色的魔纹——那些纹路比之前更密了,像无数条小蛇顺着血管游走,有的地方甚至微微隆起,像是有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粘在汗湿的额头上,遮住了半只眼睛。
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里,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瞳孔深处泛着淡淡的青光,像两簇将灭的鬼火。下巴上沾着黑泥和血渍,嘴角破了块皮,渗着点黑红的血——那是被魔气反噬咬的。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黑色晶石,晶石比之前大了圈,表面的青光像呼吸般起伏,每亮一次,沈砚身上的魔纹就更深一分。他举着晶石,像在炫耀什么宝贝,又像在展示自己的伤口。
“你看。”沈砚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树枝被掰断,“聚气六层巅峰。昨天在矿洞,我又吸收了三块晶石,现在离七层只有一步之遥。”他的目光扫过云澈,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得意,“这都是它给我的。三个月,我从三层冲到六层,你用了多久?两年吧?它凭什么是邪物?”
云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沈砚的指甲变得乌黑尖利,虎口处的皮肤裂开了细小的口子,渗出的血刚一流出来就被晶石吸走,在石面上留下淡淡的红痕。“它不是在帮你,是在吸你的生机。”他的声音很沉,像崖下的云浪,“你看看你的手,你的脸,再看看你眼底的青光——那是魔气在啃你的灵根,再这样下去,不出一月,你就会变成没有心智的行尸,见人就咬。”
“行尸又如何?”沈砚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风里打着旋儿,听起来格外悲凉。他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的声响,“至少行尸不会被人瞧不起,不会看着别人穿着内门的月白劲装,自己却只能在杂役房洗恭桶;不会看着别人被长老围着问寒问暖,自己却连块下品灵石都要抢任务;不会……”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眼睛里的青光猛地亮了起来,像是被刺痛了。
“不会看着你云澈,踩着我让给你的机会,一步步爬到我永远够不到的地方!”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的悲愤像岩浆般喷薄而出。随着他的怒吼,握着黑色晶石的手猛地收紧,一股浓郁的魔气从他身上炸开,青黑色的雾气像潮水般涌向四周,所过之处,地上的碎石瞬间变得焦黑,灌木的尖刺被染成青紫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狂风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黑雾,吹得云澈衣袍剧烈翻飞,青禾剑的剑穗被吹得贴在剑身上,灵珠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沈砚的眼睛彻底变成了青色,魔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他眉心形成个诡异的符号。“云澈,”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冰冷,像崖底的寒冰,“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撕了你,咱们之间,该做个了断了!”
黑色晶石在他掌心爆发出刺眼的青光,魔气顺着他的手臂涌入掌心,凝聚成一把两尺长的剑——剑刃是青黑色的,边缘流动着紫火,剑身不断扭曲,像用活物的筋腱拧成的。
那是蚀心魔剑,用修士的生机和魔气炼化而成的邪器。
云澈握紧了青禾剑,剑身在风里泛着温润的光。他看着沈砚脸上疯狂的表情,看着那些在他皮肤下游走的魔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风里传来崖下苏云隐约的呼喊,还有陆明宇的吼声,可他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只听见沈砚那句带着哭腔的怒吼,像根针,狠狠扎进了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
顺纹居房的屋檐下,沈砚把青禾修真院的保送通知书塞进他手里,挠着头笑:“我爹娘不让我去那么远,你去吧,你比我有天赋……”
那时的沈砚,眼睛很亮,没有一丝青光。
“沈砚,”云澈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举起青禾剑,剑尖指向地面,“别逼我。”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咧开嘴笑了,笑容里带着血和泪。蚀心魔剑在他手里划出道青黑色的弧线,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云澈冲了过来。
风突然停了一瞬,崖顶的碎石、灌木、甚至飘落的断肠草花瓣,都定在了半空。
然后,随着两柄剑的碰撞,黑风崖的轰鸣,终于彻底炸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