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泸溪风起(2 / 2)
回到听雪轩,陈平已在等他。
“主公,就这么把他打发走了?”
“不然留着过年?”徐凤年道,“赵毅派他来,就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先动手,他好有借口出兵。我们偏不上当。”
“可他说的五万大军,恐怕是真的。”陈平道,“我让人查了,广陵边境确实调动频繁,粮草也在往南运。”
“我知道。”徐凤年走到地图前,指着广陵和襄樊的边境线,“赵毅想打,但他也怕。他怕我们跟南楚联手,怕北椋的铁骑南下,所以才先派使者来试探。”
“那我们该怎么办?”
“加固城防,多派斥候,密切关注广陵的动向。”徐凤年道,“另外,你亲自去一趟西域,告诉楼兰商会,只要他们跟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商路安全,利润再让一成。”
“一成?”陈平有些惊讶,“这样我们就没多少赚头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徐凤年道,“西域的战马和药材,比眼前的利润重要。只要能稳住楼兰,广陵就孤掌难鸣。”
“属下明白。”
“还有,柳树屯的事,一定要查清楚。”徐凤年想起那些跪在地上的汉子,“若是真有北椋士兵祸害百姓,绝不姑息。”
“属下这就去安排。”
陈平走后,徐凤年独自坐在灯下,拿出那块鹅卵石。烛光下,两个小人的轮廓清晰了些,他用指尖轻轻描着,忽然想起徐龙象小时候,总爱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声音奶声奶气的。
“玄冰玉……”他喃喃自语。蛮族禁地,谈何容易?
正想着,青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主公,北椋来的,是徐将军的亲笔。”
徐凤年拆开一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信上写着,京城传来消息,皇帝病重,太子和二皇子斗得越来越凶,都想拉拢北椋,徐骁夹在中间,处境微妙。更重要的是,钦天监再次提起徐龙象的“凶相”,说他是“祸乱之源”,建议皇帝下旨,将他“永镇龙虎山”。
“这群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徐凤年将信捏紧,指节发白。他知道,“永镇龙虎山”听起来好听,实则是想把龙象软禁起来,断了他回北椋的可能。
“殿下,要回信吗?”青鸟问。
“回。”徐凤年深吸一口气,“告诉父王,龙象是我唯一的弟弟,谁也别想动他。钦天监那边,让他多费心。至于京城的浑水,我们不蹚,也别让人把水泼到北椋身上。”
“是。”
青鸟走后,徐凤年走到窗前,望着襄樊城的夜色。远处的黑石山隐隐可见,铁矿的炉火还在燃烧,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广陵的五万大军,京城的暗流,蛮族的禁地,玄冰玉的传说……无数的麻烦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没练武,不能像李淳罡那样一剑破万军,也不能像徐骁那样纵横沙场。他能做的,就是用脑子,用身边的人,一步一步地走,一点一点地扛。
“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龙象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徐凤年握紧拳头,眼神变得坚定。
无论多难,他都要把玄冰玉拿到手,都要护着龙象,护着北椋。
次日一早,陈平就出发去了西域。徐凤年则带着青鸟,去了黑石山。英布正在矿洞外操练骑兵,见徐凤年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主公,您可算来了!”英布嗓门洪亮,“这铁矿的产量越来越高,三棱枪也造得差不多了,就等战马了!”
“辛苦你了。”徐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广陵那边可能要动手,你这边要加派人手,尤其是矿洞内部,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主公放心!”英布拍着胸脯,“谁要是敢来,我一戟劈了他!”
徐凤年笑了笑,走进矿洞。里面灯火通明,工匠们正在忙碌,叮叮当当的锻造声不绝于耳。周平正在指挥工匠们搬运钢材,见徐凤年来了,连忙上前:“世子,您看这三棱枪,刚造好的,锋利得很!”
他递过来一支长枪,枪头呈三棱形,闪着寒光,上面的倒刺锋利无比。
徐凤年接过,只觉得沉甸甸的,入手冰凉。他虽然不懂枪法,却也能感觉到这枪的威力。
“好东西。”徐凤年赞道,“尽快量产,装备骑兵营。”
“是!”
从矿洞出来,徐凤年又去了城南的稻田和棉田。李参军正在指挥农夫们收割金穗稻,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秆,看着就让人欢喜。
“世子!”李参军老远就喊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今年的收成比预想的还好!亩产足足有三石多!够襄樊军民吃两年的了!”
“好!”徐凤年由衷地高兴,“颗粒归仓,别出什么岔子。另外,给柳树屯的村民留足种子和口粮,再送些过去。”
“属下明白。”
棉田里,“雪绒棉”也迎来了丰收,洁白的棉花像雪球一样挂在枝头,织户们正在忙碌,欢声笑语不断。
看着这一片丰收的景象,徐凤年心里的沉重淡了些。襄樊就像一棵正在生长的树,铁矿是根,粮食和棉布是叶,军队是枝干。只要根基稳固,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回到听雪轩时,已是傍晚。亲卫来报,说柳树屯的事查清楚了,确实是那个姓王的队正带人抢了粮食,打死了村长,还嫁祸给了“马贼”。
“人呢?”徐凤年问。
“已经抓起来了,就在驿馆。”
“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军官被押了进来,正是那个姓王的队正。他脸上满是惊恐,见了徐凤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
徐凤年没看他,只是对独眼龙道:“是他吗?”
独眼龙走上前,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道:“就是他!就是他打死了村长!抢了我们的粮食!”
“你还有什么话说?”徐凤年看向王队正。
王队正浑身发抖:“世子,我……我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我为北椋立过功的份上,饶我一命……”
“为北椋立功?”徐凤年冷笑,“北椋的军功,是靠守护百姓得来的,不是靠抢百姓的粮食得来的!你这样的败类,留着也是祸害!”
他看向亲卫:“拖出去,斩了!人头送到柳树屯,给村长赔罪!”
“世子饶命!”王队正的惨叫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独眼龙和几个柳树屯的汉子对着徐凤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世子为俺们做主!”
“起来吧。”徐凤年扶起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做犯法的事。要是愿意,就在襄樊找份活干,铁矿、稻田都要人。”
独眼龙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处理完王队正的事,徐凤年觉得心里轻松了些。他知道,这只是件小事,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但至少,他做了该做的事。
夜深了,听雪轩的灯火依旧亮着。徐凤年坐在灯下,看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广陵的驻军、西域的商路、蛮族的分布……他拿出笔,在蛮族禁地的位置画了个圈。
“玄冰玉……”他轻声道,“不管你在哪,我都要找到你。”
窗外,风声渐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襄樊城的夜色,宁静中带着一丝不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徐凤年知道,他不能等,也等不起。他必须主动出击,为龙象,为北椋,也为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他拿起笔,开始给北境的旧部写信,让他们留意蛮族的动向,打探玄冰玉的消息。信写完时,天已经亮了。
朝阳透过窗棂,照在地图上,也照在徐凤年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疲惫,只有坚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