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徐凤年看望徐龙象(2 / 2)
徐龙象愣住了,接过竹叶,又看了看头顶的竹枝,有点为难:“这么轻……我一碰就碎了啊。”
“试试嘛。”徐凤年鼓励道,“心里想着‘我要轻轻托住它’,不是‘打碎它’。”
徐龙象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盯着那片竹叶,慢慢抬起拳头。他的胳膊肌肉紧绷,显然在使劲憋着劲,拳头离竹叶还有寸许时,忽然轻轻一挑——竹叶悠悠飘了下来,落在他手心里,完好无损。
“成了!”徐龙象兴奋地跳起来,举着竹叶冲徐凤年喊,“哥!我做到了!”
“真棒。”徐凤年笑着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隐忧。龙象的进步快得惊人,可这股天生的神力,若有朝一日失控,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当年钦天监的话,他一直没忘。而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能护着他吗?
“龙象!”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带着点威严。赵希抟背着双手,缓步走了进来,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头发用木簪挽着,脸上满是皱纹,可眼神却锐利得很,扫过徐凤年时,微微顿了顿。
“师父!”徐龙象赶紧站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赵希抟没看他,径直走到徐凤年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北椋世子,倒是稀客。”
“晚辈徐凤年,特来拜谢道长照拂舍弟。”徐凤年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他知道自己没练武,在这位陆地神仙面前,更需谨守礼数。
“我照拂他,是因为他合我眼缘,跟你北椋无关。”赵希抟哼了一声,语气却不算差,“你这弟弟,是块好料子,就是性子太直,容易被人算计。你这次来,是想把他带走?”
“不是。”徐凤年道,“我知道龙虎山是他最好的去处,只是来看看他。”
赵希抟点点头,看向徐龙象:“去把衣服穿上,跟你哥说说话,下午的课晚点上。”
“欸!”徐龙象喜出望外,捡起地上的粗布短褂,飞快地套上,又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赵希抟这才对徐凤年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竹林边缘,泸溪河的水声隐隐传来。
“龙象的根骨,是贫道这辈子仅见。”赵希抟望着远处的云海,缓缓道,“真武转世之说,虽有点玄乎,但他体内的阳气,确实霸道得很,若能修出‘玄武镇狱功’,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那隐患呢?”徐凤年直接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希抟转头看他,眼神复杂:“隐患就在这‘霸道’上。他心智纯良,可一旦被激怒,或遇生死危机,体内阳气容易失控,到时候别说伤敌,怕是连他自己都要被活活烧死。”
徐凤年的手攥紧了,指节发白:“就没办法化解?”
“有。”赵希抟道,“需得找一样至阴至寒的东西,给他做个‘容器’,把多余的阳气收住。贫道寻了三年,只听说北境极寒之地有块‘玄冰玉’,可那地方是蛮族的禁地,你北椋的人也进不去。”
徐凤年沉默了。蛮族禁地,他知道,当年徐骁打了三年才勉强签下盟约,那里的蛮族战士个个悍不畏死。他没练武,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闯,可北椋有铁骑,有谋士,总有办法能拿到玄冰玉。
“我会想办法。”徐凤年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龙象出事。”
赵希抟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这当哥的,倒比你爹多了点软心肠。徐骁把他送来时,眼睛都没眨一下,你却……”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徐凤年打断他,声音不高,却重如千钧。
赵希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道观走去,留下一句:“多陪他几天吧,这孩子,天天念叨你。”
竹林里,徐龙象正蹲在地上,给徐凤年讲他养的那只瘸腿松鼠,说它昨天偷了道童的核桃,被追得满山跑。阳光透过竹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笑得像个孩子。
徐凤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山上的事:哪棵树上的野果最甜,哪块石头下面有肥虫,师父下棋总耍赖……
他没说襄樊的刀光剑影,没说京城的暗流涌动,只听着,偶尔应一声,心里却已经做了决定——玄冰玉的事,回去就交给魏叔阳和陈平谋划,北椋的势力虽不能轻易动,但若为了龙象,哪怕与蛮族再费些周折,也值得。
夕阳西下时,云雾被染成了金红色,泸溪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绕着龙虎山蜿蜒流淌。徐凤年该走了,青鸟已经牵来了马。
“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徐龙象站在路口,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块桂花糕。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来。”徐凤年摸了摸他的头,“在山上好好听师父的话,别再偷偷掀炼丹炉了,知道吗?”
“嗯!”徐龙象使劲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徐凤年手里塞,“这个给哥。”
是一块打磨得很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两个小人,一个高一个矮,手牵着手。
“我画的,哥和我。”徐龙象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父说,带在身上,就像我跟哥在一起。”
徐凤年握紧那块石头,入手温热。他翻身上马,没回头,怕龙象看见他眼里的湿意。他知道自己没练武,护不住这天下,可至少,要护住这块石头背后的人。
“哥!路上小心!”徐龙象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哽咽。
徐凤年挥了挥手,策马下山。
暮色里,龙虎山的轮廓渐渐模糊,只有那金顶还亮着微光。徐凤年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鹅卵石,上面的两个小人仿佛活了过来,在夕阳下笑着。
他知道,这趟龙虎山之行,不只是为了看弟弟。从踏上青石板路的那一刻起,有些事就已经不一样了——为了龙象,为了北椋,也为了自己,他不必成为武林高手,但必须成为能撑起一片天的世子,用北椋的铁骑,用谋士的智计,用自己能握住的一切,护住该护的人。
泸溪河的水哗哗地流着,像是在说,前路还长,慢慢来。可徐凤年知道,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慢慢来。襄樊的暗流,广陵的铁骑,京城的算计……还有龙象体内那股随时可能失控的阳气,都在推着他往前赶。
他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云雾深处的龙虎山,轻声道:“龙象,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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