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烟花(1 / 2)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左今也仍被困在有关过去的回忆中无法醒来。
傅从雪等得不耐烦,分出一缕神识直往灵台山而去。
大乘境界往上的修真者,一念遨游千里,此言非虚。
须臾之间,傅从雪的神识已至灵台山,金丹期以上的弟子似有所感,对着半空中的虚影行礼:“大师兄。”
傅从雪淡定颔首,并不多做停留,他此行的目的是来找上一任大神官,子书泽。
但见子书泽立在古旧的佛寺顶端,身后铜钟震鸣,百鸟齐飞,他自巍然不动。
两尺宽的白绫缚住一双眼睛,背后重峦叠嶂,子书泽像是一抹轻飘飘的云。
子书泽转过头来,对傅从雪的神识微微一笑:“许久不见,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傅从雪恭敬行礼:“师尊。”
子书泽摆摆手:“虚礼便免了罢,你何时在意过这些?”
尽管是天盲,子书泽却能轻易避过花草山石,在灵台山崎岖的小径上走得如履平地。
子书泽走到一处石桌前坐下,冲傅从雪道:“你有许久不同我下棋了。”
石桌上摆着一副残谱,傅从雪没记错的话,那是他和子书泽下得第一盘棋。
这盘棋的棋路大开大合,双方各具优势,虎踞龙盘,谁也没能胜过对面,最后不了了之。
傅从雪一掀衣袖,坐到子书泽对面,执起黑子,抬手示意对面:“师尊先请。”
白鹤亮翅,是围棋里常见的起势,子书泽修长指尖衔起一枚玉子,循着间隙在棋盘落下。
傅从雪紧跟着落下一子,子书泽开口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五浊恶世。”
二人又交了两手,傅从雪不紧不慢回道:“师尊不是说过,人间百态,自有定数。师尊既然不着急,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子书泽摇摇头,叹道:“你啊……”
“五浊恶世,是混沌开天地时,下沉的浊气中丛生出的五道诅咒,已有千百年未曾现世了。”
傅从雪接过话头:“五浊恶世的五道诅咒,分别应作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
“劫浊对应战争,见浊对应感知,烦恼浊对应七情六欲,众生浊对应不圆满,命浊对应寿数,五道诅咒依次而来,不受外力阻扰,直到携带五浊恶世之人破除身上业障。”
子书泽意味深长看了傅从雪一眼:“你如此着急寻来,可是担心那女娃的安危?”
傅从雪轻轻蹙眉,表达不满:“师尊,她是左千秋之女,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子书泽久居灵台山之上,容貌虽不变,然而年岁渐长,越发钟爱给人做媒。
眼见傅从雪将一番话说得毫无转圜余地,面子上挂不住,索性干咳两声:“也不能这么说。”
傅从雪正襟危坐:“我此次来是为了另一桩事,师尊,我想知道半妖之血究竟有何妙用,为何人人求之不得?”
子书泽避而不答,反倒提起另一桩往事:“为师昨日推演罗盘,算到左长老之女,同你有旧。”
这回轮到傅从雪讶异,冷笑道:“我竟不知,能和左千秋之女扯上干系。”
“十年前,此女命数已绝,机缘巧合,你在鬼域救下此女,因你气运玄妙,此女得了这一层造化,才侥幸存活至今。”只听子书泽将往事娓娓道来。
傅从雪百无聊赖,闲敲棋子。
待子书泽故事讲罢,抚掌称赞:“好,可真是好极了,我共享气运之人,夺我灵根;我苦心营救之人,将我万箭穿心。”
子书泽一时无话可说,只道:“你如此心性,将来修行总要出事。”
傅从雪将最后一枚黑子收入棋盅,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对面:“我的一颗心早已沉在忘川谷底。”
不憎不悔、不怨不恨、无喜无悲,是故无心。
子书泽有一瞬间晃神,以为回到了十数年前,道场论道之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傅从雪。
少年马尾高束,发间金簪璀璨华丽,东珠耳坠被一阵微风吹得晃晃悠悠,红白二色的交领上绣金乌太阳纹样,象征日月同辉。
而傅从雪本人也和他的装束一般,风华浊世,他说:“世间公理不在声高,自在人心。”
他还说:“芸芸众生,不当信命,若命由天定,便叫我撕碎这半边天又如何?”
傅从雪从来只信自己。
造化弄人,此间最不信命之人,却叫一位算命的救起。
子书泽还记得他救起傅从雪那一日,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山脚的茅屋草庐被冲垮,众弟子跪倒在地,阻拦他下山,无果。
子书泽执意出山,去救傅从雪,概因为歆羡,因为愧疚,他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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