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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动的深红烛火中,有人扑了上去。
血液喷溅,洒落到油画上面,缓缓流动,顺着与深褐色的线条游走,像一种对古老油画的修缮,在斑驳的画作上铺叠新的颜料。
大天使垂着眼睛,无声地注视这幅地狱般的景象。
血水延着恶魔身上的褐色线条向上攀爬,像活过来的藤蔓,突然吸饱水分、开始贪婪地生长、抢夺。
嚎叫、啃噬,面具活了过来,像是活生生的人皮,活灵活现地做出表情,嘴巴张开,红舌吐出,白惨惨的牙齿上下合并,一口咬住皮肉,血液从齿缝间露出、流淌,绳线段落,珠宝噼里啪啦坠落一地,在明亮光下滚动、滚到暗处,地上铺满红色液体,珠子沾染上血液与酒液,有些粘滞,速度渐缓,终于滚落进一处粘稠的组织液中,红白交加,碎肉中混着油腻的脂肪。
大笑、痛哭。
气味再次蔓延,铺天盖地,仿佛空气中都是湿淋淋的血汽。
新鲜血液的腥味,梁觉星甚至从其中嗅到一点甜味??她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
这个面具有问题,她没有犹豫??整个舞厅内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一场血/腥的狂欢,没有谁还顾得上她到底是谁??她立刻抬起胳膊,反手按上自己下巴处的面具边缘。面具的那种塑料质感已经很淡,手指摸上去油润滑腻,非常接近皮肤的质感,连温度也是,它似乎即将和她本身的脸皮融为一体。
此时,她也确实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在戴着面具,那种脸上覆盖有外物的隔膜感淡的近乎没有,也没有任何眼睛是在透过两个孔洞向外看的感觉。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胳膊猛地窜了上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究竟是什么样子。
面具像一条水蛭、紧紧贴着本身的皮肤,她用指腹快速摸过,终于找到两者间细微的不平处。手指弯曲、指尖扣入,一点点抠进去,不算疼痛,但感觉像在脸上粘了很久的东西被挖掉,有种很强的粘连感,因为太紧、有一瞬间赶紧像在把自己的脸皮挖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梁觉星及时捕捉到,她手上动作一顿。
……自己现在手上正要掀开的,确定不是自己的脸吗?
没有感觉到疼痛,是一种刻意的误导吗?
她放缓呼吸,眼睛扫过那一片狼藉,场景愈加混乱不堪,晃动的血色灯光下大笑大哭的白色人脸。
她闭上眼睛,微微抬头,一把将面具揭开。
混沌的感觉骤然一消。
无数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没有了那股奇异香味,但混杂着更多新鲜的血液味道,非常新鲜、刺鼻,刚从身体里迸射出来、还没有经过多少时间氧化。
这股味道里混杂着恐惧、兴奋的情绪,像一群逃命的动物,争先恐后地冲她扑了过来。
声音也骤然放大,但这并不好受??清晰的哭喊声不会让正常人觉得快乐。
她没有去闻、去听,不在乎那里面有什么、又来自于哪里,立刻转过身去,对向陆困溪,此刻她终于知道了那张面具的真实状态??它还是一张面具,看上去充斥塑料质感,不是面具变成脸了,而是脸……变成了面具。
那层薄皮慢慢蠕动,面具之上已经有了肌肤的纹理,甚至能隐约看出一些表情,似痛苦似兴奋,嘴角抖动着向两边翘起,陆困溪的眼睛不在面具之后,而几乎就在那原本黑漆漆的孔洞里面,他大睁着眼睛,烛火落在他的眼内,眼白内仿佛血管全部破裂,猩红一片。
她立刻抬手,手指摸上面具下沿,想从面具和他的下颚间插进去,她很快摸到那条隐约的细缝,但是那道连接处太紧,像一条比刚才在她脸上吸得更紧的水蛭,牢牢地将自己攀附在了上面,梁觉星的指尖根本插不进去。当她更加用力时,陆困溪的脑袋甚至被她抬了起来。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延,陆困溪的情况没法再等,他现在眼中的火光正越燃越旺,眼内理智全无,梁觉星能看清他在不断地吞咽,她记得自己身上刚刚经历的事情,她也能看到现在舞厅内乱飞的血肉肢体,她知道他在渴望什么。
他马上就要被完全侵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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