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谢执的声音冷不丁传来,谢昭竟下意识起了个寒颤。
脑中的念头越来越不受控,牵引着她往更深的地方。她犹豫了几下,终开口道:“阿兄……这药……我能不能……不喝了?”
话一落音,她便敏锐地察觉到兄长的眼眸一暗,她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强撑着说道:“从前……我身子虽不算强健,却也也没这般不济。可自从用了这药,精神反倒越发萎靡了。或许……停了它,让我自己缓一缓……便能好起来?”
然而,谢执只是轻轻将汤匙丢回碗中,汤匙撞在碗壁上,发出一声清脆又突兀的“叮”响。
他目光沉沉锁住谢昭,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消失殆尽:“昭昭不听阿兄地话了?连不喝药这种浑话都说的出来?讳疾忌医,是要拿自己的身子胡闹吗?”
谢昭被他骤然凌厉的目光和语气慑得呼吸一窒,“我……”
“太医的话你不信,阿兄的话你也不信?”谢执打断她,语气低沉,“你以为阿兄每日盯着你用药,是害你不成?嗯?”
面对谢执的质问,多年来对兄长的敬意与信任瞬间占领高峰,她下意识嗫嚅道:“……昭昭知错了,阿兄别生气。”
她刚说完,谢执隐隐暴戾的情绪竟奇迹般隐下了,他的眼底黯色散尽,取而代之的竟是心疼。
他怎会不心疼,这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昭昭啊。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扯起一抹不算明朗的笑,眼底微凉:“乖,再过段时日……我们便不喝了。”
药力很快将谢昭再次拉入昏沉的睡梦。
谢执静静地坐在床沿,低头凝视着她,目光一点点在她苍白的脸颊、细软的睫毛、微颤的唇瓣上游移。
他低头,在她发顶极轻极轻地印下一吻,像克制着自己所有更深一寸的冲动:“好好睡吧……昭昭。”
说罢,步履无声地离开了暖阁。
??
书房内,灯火通明。
顾长安正在等候,见大人回来,立刻趋前一步,低声禀道:
“大人,沈晏已被擒,现押入皇城司地牢,正在盘问通贼、擅闯之事。”
谢执脱下外袍,理了理袖口,落座案前。指尖翻开密报,目光疾扫,唇角浮起淡淡弧度。
【沈家数年前在南境私设盐场,暗中勾结贩商,损国税银,证据确凿……】
他合上密报,淡声道:“送去御史台。京察在即,我要沈家??连根拔起。”
顾长安抱拳领命:“属下即刻去办。”
转身欲走,谢执却又唤住:“等等。”
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话锋忽转:“……昭昭的药,确然无碍?”
顾长安微怔一瞬。半晌才迟疑道:“大人当初严令属下筛选方子,为求万全,寻了三拨人试药,皆依小姐之法服用,药效、反应逐日记档。”
“服用期间确有气虚嗜睡、神思困顿之症,然停药后配以调理温补,最长不过月余,皆能缓缓恢复如初,并无损伤根本气血。”
谢执眯起眼,指节无声轻击。
良久,唇间逸出一字:“……好。”
他顿了顿,复道:“明日朝会,我要见到御史台的折子。”
“是!”
顾长安退至门边,仔细合拢房门,脚步声才匆匆远去。
案头烛火轻曳,将谢执低垂的眉眼映得半明半暗。
一切,终于快要落幕了。
他静静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温热的苦涩从舌尖慢慢涌入腹腔,如心底那缕压抑已久的暗流,缓缓升腾,又悄无声息地沉入深海。
沈晏??
从今往后,她眼前,不会再出现此人了。
她会困惑、会惊惧、会落泪……但终会明白,始终在她身侧的,唯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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