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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喂食鲜血已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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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你欠我一条命。”有一个阴毒的声音,“我会向你讨回来。”

讨回什么?

“多亏你睡了这么久,我才能得到更多的力量。”那阴毒的声音神出鬼没,刚才还在右侧,此刻听起来又像在我的左边,“继续睡下去吧,睡到天荒地老……睡到你的意志消散,灵魂成为我重生的养分。而你的身体就交给我来使用。”

我还在茫然,就听见黑暗里遗留下一串桀桀怪笑。

??“小姐?”

我听见罗莎的呼唤,从遥远的方向传来。我下意识偏过头,看见窗外正在下雨。

而我正坐在茶桌前,手边一杯尚残余温的红茶。我戴着长袖手套,这是出门的装束。

面目模糊的女仆们在身后来来去去。

坐在这里可以透过窗户,一眼看见庭院的大门。如果在这糟糕的雨天还有守诺的客人上门,我将和门房同时看见他……头又晕眩起来。

我用指尖抵住发昏的脑袋。

我不由自主地发问,“罗莎,今天谁要上门?”

我在等谁?

“是……,他今天和你约好了要上门拜访。”

罗莎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刻意模糊了来客名字的音节。我听得断断续续,缥缈不定。

我浑浑噩噩地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就差点呕吐出来。

“老天啊,这茶里为什么有股腥味?”我不禁叫道。

泼翻的红茶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褐色的水痕。看不清面容的女仆走上来清理茶桌。

我心不在焉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一股奇妙的坚信在我的心底弥漫,我相信,伫立在雨幕的大门前很快就会出现来客的身影。

那个人一定会骑在骏马上,穿着防雨的斗篷,披着蒙蒙雨帘,来到庭院的大门前。门房披着雨衣为他打开大门。马夫上前将马匹牵走。

他会走进避雨的门廊里,雨水顺着斗篷滴落。他摘下手套,随后掀起兜帽,在门廊的灯光下露出银白的发??我的头一阵剧烈地刺痛。

壁炉与烛台的灯火也开始闪烁不定。我双手抱住脑袋,不,不对,是黑色,是宛如檀木一般柔亮发光的黑色长发。

忽明忽暗的光线稳定下来了。

对,是这样。我扶着墙壁,失神的目光穿过虚无的雨幕,看向孤零零伫立在地平线上的铁门。

那个人会穿过门廊,一路走,一路揭下兜帽,解开斗篷。壁灯的光一轮一轮照在他身上。把乌黑的发丝映出一点柔光,把白皙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

她会大步跨过客厅与走廊。我要拎起裙摆主动走向她,我要亲手为她开启通往此处的门扉。

想到这里,我的双手已握住门把手,黄铜金属,雕刻凹凸不平的花纹。

我的心脏突然擂鼓般咚咚乱跳。一股突如其来的慌乱攫住神经。脚步后撤,下意识地侧身欲逃??

熟悉的家的场景破碎了。梦境的蛛网破了一个大洞,谎言流淌出去了。我转过身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门后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震耳欲聋的吼叫从门后传来,那雷霆般的声音怒不可遏地喊着我的名字,蕴含令人不由自主下跪的威压。

“蠢货!”那声音怒吼着,“把门打开!”

门内关着一头可怖的怪物,我刹那变色。而我刚才差一点就亲手把怪物放出来。门后存在灾厄,等待夺取我的灵魂。在圣堂时如此,此刻亦如是。

“茉朵尔之枪……”我吓得往后退去,“是你,又是你!”

我努力稳定心神。既然我已经抵抗过它一次,就不会再上当。即便如此,我的心底却有着一股极强的不确定感。

那声音情知恐吓不起作用,便使起怀柔的手段。

它又变成一个熟悉的、略冷的声线,说道:“把门打开,伊莉丝。你为什么将我关在门外?”

我愣住了,那是希恩的声音。

咽下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道歉,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希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希恩也绝对不会这么说话。我告诉自己。希恩总是缄默的、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连开口都不会。他只会站在门外片刻,然后说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的确如此。”那存在继续用希恩的声线说,忽地又换了个声音,“伊莉丝,我的好孩子,你把门关上做什么?”

那声音乃至语调,都与父亲如出一辙。这个该死的东西,它在我的记忆阁楼里翻箱倒柜,随意地捡弄一切当做工具。

父亲的声音继续在叙说:“伊莉丝,我的宝贝女儿,你为什么躲在门后?你在哭泣吗?是什么令你悲伤?”

这的确是父亲曾亲口对我说过的话。那鬼东西从我的记忆里把这段话剪下来,就像是剪下我贴身衣物上的花边,然后丢进焚烧巫毒娃娃的火焰里,举行诅咒的仪式。

可他成功地扯起了我埋在心底的对过去的乡愁。那是我还年幼的时光,是失去母亲后,父女两人只能相依为命的、最为孤独的岁月。

每当我压抑着哭声躲在门后,父亲就会如听见小猫呼唤的母猫一般寻找过来,耐心地安慰。他完全不在乎规矩仪态,抱着我坐在佣人专用的楼梯上。我哭累到睡着了,再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卧室的天花板。

直到周围人开始劝说:教导女儿的责任应该由她的母亲,或是她高贵可靠的女性长辈,而不是父亲承担。

因为父亲只会毫无底线地溺爱纵容,尤其在年轻的父亲失去深爱妻子的情况下,父女的感情会比普通家庭更加亲密。

而父女之间感情过深,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才开始被送往瓦罗娜夫人身边由她教导。

“我父亲留在领地。那里还有人比我更需要他照顾。洛特尔南的冬春交际是一团糟。”我嘴硬地反驳道。

我声音里的平静不复存在,任谁都能听出我的犹疑在翻涌。许多从前被刻意压抑的念头逐渐开始沸腾,就像是一锅煮开的水。

如果我的母亲没有病逝,如果她能亲自抚养我长大,如果我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门后那存在显然也能。

于是它又变作温柔的女声,“伊莉丝,把门打开,到妈妈这里来。”

我彻底恍惚了。不知不觉间,手指压住门的黄铜把手,那金属的冷度像是一团冰块在掌心灼烧。

那鬼东西把我当成一颗洋蓟层层剥开,挑拣出对它有价值的部分加以利用。可更见鬼的是,我无法控制意识的动摇。倘若母亲还在世……

而门后面的存在,又敏锐地捕捉到我的动摇。那存在乘胜追击,再添上一记重锤。

在门的对面,响起谢伊那总是低低的,还带着一丝嘶哑的声音:“伊莉丝。”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死去的人在门后说:“开门。”

一时间,父亲的、母亲的、谢伊的声音,活人与死人的声音重叠,充满魅惑地劝我按下把手,打开禁忌的大门。

视野开始颤抖了。

活人在劝说,死人在诱哄。跨越生死的界线,门后有着一个对我而言幸福到虚幻的世界。

那里有早就去世的母亲,有死于非命的谢伊,还有不被掣肘的父亲。我想要见到的人全都在等待。

只要我打开这扇门??

我的理性与冲动在疯狂地搏斗,让手掌迟迟不能往下按压把手。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门后那存在已恼羞成怒。门扉剧烈地震动起来,粉尘碎屑扑簌簌掉落。好似整扇门要朝前倾塌下来。

一股浓烈的腥味从门的缝隙渗透出来,如有实质般张牙舞爪朝我扑过来。我失魂落魄,两眼失神,犹如提线木偶般,机械地缓缓压下门把手。

紧闭的门扉开始出现一丝缝隙。

腥味已经浓到了呛得落泪的程度。

我置若罔闻,只剩下执行推门的指令。

门的缝隙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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