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父子交锋(1 / 2)
从葭萌关护送汉中王一路到乾陵的半百枢密使,尽皆被禁军们拦下。
枢密院正副二使,隔着甲胄生寒的禁军人群,冲汉中王忧急呼唤。
萧无念尖细的嗓音喊到劈叉:“大王,停下,回来待召!”
师无相眉眼不复冷静,焦急喝斥:“大王,休得无礼,快回来!”
李槿年若无闻听,手中横刀寒森的尖刃,拖过雨水满积的艾叶青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锐鸣声。
锐鸣声随他微瘸的步伐,一路鸣泣,直入皇帝驻陛的行宫。
十多个千牛卫,拔千刀牛在手,紧张地将他团团围住,随他步伐移入行宫正殿。
远征西蕃五年,所向披靡,直取西蕃王城,活捉蕃王,汉中王本当为意气风发归来。
眼前的大王却是发络虬结,湿透的袍身被暗血洇染,脸色乌青,直愣着双眸,瘸着腿一步步缓行,若行向黄泉的孤魂野鬼。
德妃灵柩已经封入陵山,对这位奔丧未及的汉中王,纵千牛卫有心阻拦,又何忍下手?唯警告声连连。
一进?宫,千牛卫冲去护在皇帝卧榻前,摆开阵势架举千牛刀,紧盯汉中王,防备大王突然发难。
李槿年混乱的目光越过人影,喘息着抬起手中刀,刃尖直指卧榻的皇帝:“李明宇……你还我阿母!”
他声量不大,却阴沉寒森,若要向人勾魂索命。
冯喜赶紧自千牛卫身影里挤出,怀抱拂尘拱手在汉中王身前,陪着小心柔声:“陛下这些日子龙体欠安,才服了药,大王小声着些,好生说话。”
李槿年一觑冯喜。
稍驻,又移开目光,嘴角狠戾一挑:“龙体欠安?怎不索性死了,也好给我阿母陪葬!”
“大王放肆!”冯喜大惊,上前一步就想捂紧李槿年的嘴,被他轻轻推开。
五年后归来,依旧是这副找死的嘴脸,李明宇再装不住,无奈睁眼:“你们都下去,朕陪汉中王好生说道说道,冯喜留下。”
冯喜看看满脸戾气的汉中王,又望向撑榻而起、面色铁青的皇帝,嗅到父子间浓浓的杀气,转回卧榻前,惊魂未定地拱手:“陛下,就让他们在此……”
李明宇挪腿下榻,平静道:“让他们出去!”
“都出去,远远候着,任人不得靠近!”冯喜无奈,冲屋内宫侍、千牛卫挥了两挥手。
众人领会,尽皆退下。
冯喜紧走两步,扶着皇帝坐正身子,又蹲身为皇帝穿靴。
未待皇帝穿好靴子,李槿年已瘸腿欺身抵近,扬刀相指,恨不得将这满嘴谎话的骗子,立时一刀捅死。
“出征前,你允了我心愿。今我将乌蒙尽下,你却任人将我阿母害死……李明宇,你不配为君,更不配为人!”
李明宇看着脚边手忙脚乱的冯喜,头也不抬,淡定道:“骂,接着骂!”
李槿年俯下头,幽声相逼:“我阿母为谁人所害?你若不说,我能拿下乌蒙,也能将你这景国灭了!”
李明宇再也不耐冯喜手慢,两脚踢飞怎么也提不上的靴子,赤足站起,负了手,与身高等己的儿子,鼻对了鼻,脸对了脸。
时隔五年,父子这才两两看清对方。
李槿年深陷的眼窝里,惊愕一闪而过。五年前还如圭如璋、丰神俊朗的皇帝,眼下竟是一派面焦色枯,瘦骨伶仃的哀败相。
看清李槿年惨淡的潦倒相,李明宇一敛眼睑,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自混浊的眼眸里浮出又隐没,冷笑:“尽下乌蒙?就凭你?”
“乌蒙寸土尺疆,尽为我纵马所下。不凭我,难道凭你娇养的皇后,贵妃,后宫数不清的娇姬美妾?”
“杀了几个人,受了几处伤,西蕃之战就成了你一人功劳?李槿年,你好大的脸面!没有朕,你一年都撑不过去,?脸跟朕谈什么军功?”
“我不屑与你谈军功!我要开棺查验阿母死因,要为阿母报仇,要带阿母离开你这肮脏的皇都!”
“你阿母、你阿母……你阿母可是感天时地气怀了你,生了你这个妖子孽种?老子可是脑子有病,亲手带大你这个白眼狼,就喜欢你回回来老子面前连吼带骂,一声‘父亲’都捞不到听?”
父子二人声量不高,胸口却起伏颇大,口水近喷,四目怒对。
冯喜哆哆嗦嗦自地上爬开,取回被皇帝踢飞的靴子,抱在怀里瑟缩在一边。
“亲手带大?哈哈哈……”
李槿年笑得执刀的手战栗不休。
“七岁将我从阿母身边强行带离,每回求你允我看望阿母,皆要受你折磨羞辱。十岁起为你值宿,整整五年时间,你夜里在龙榻与美人翻云覆雨,我却在宫门外受雨雪相摧……父亲?你不配!”
“不配?也好。朕就跟你算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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