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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原初潮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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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树崩解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停止了流动,悬浮的尘埃在阳光下静止成细小的星点,连风都屏住了呼吸。林响站在废墟中央,脚下的碎石还残留着母树的余温,她看着黑色的树干化作漫天飞絮,那些飞絮形似蒲公英,却带着金属的质感,接触到空气后突然迸发出七彩光芒,像被点燃的烟花,每片飞絮炸开时都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的右手还保持着刺入树皮的姿势,指甲缝里残留着绿色的汁液,那汁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缓慢地滴落,每滴落在地面都溅起极小的彩色涟漪。

七彩洪流从母树的残骸中喷涌而出,速度快得让人无法反应,像从破裂的彩虹瓶中倾泻而出的颜料。红色的愤怒如岩浆般翻滚,裹挟着燃烧的碎石;橙色的欲望似粘稠的蜂蜜,在空中拉出细长的丝线;黄色的喜悦像跳跃的火焰,闪烁着欢快的光芒;绿色的嫉妒如藤蔓般缠绕,试图勒紧其他色彩;蓝色的悲伤似冰冷的海水,带着刺骨的寒意;靛色的恐惧像厚重的迷雾,模糊了周围的景象;紫色的傲慢如高贵的绸缎,在最外层缓缓流动??七种情绪能量在洪流中翻滚纠缠,像条挣脱束缚的巨蟒,冲天而起时在天空撕开个巨大的裂口,裂口边缘的空间在能量冲击下不断颤抖,呈现出液态的质感,像被打翻的水银。

林响感到自己的情绪正被强行抽离,这种抽离并非瞬间完成,而是像用钝刀割肉般缓慢而痛苦。心脏的跳动变得空洞,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回音,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悲伤时眼眶干涩,没有眼泪的滋润,只有种麻木的酸胀;愤怒时胸腔起伏,却没有怒火的灼烧,像座沉寂的火山;连黑龙亲昵的蹭触都只带来麻木的触感,仿佛在触摸块没有温度的石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紧握过能量匕首,曾抚摸过黑龙的鳞片,此刻却像不属于自己的工具,指尖的神经末梢都失去了感知。

“这不是自毁程序。”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喉咙里滚动,却像隔着层厚厚的棉花,空洞的左眼里映出天空的裂口,那里的空间正在扭曲,形成螺旋状的纹路,纹路里流淌着细碎的光点,“妈妈的代码……是虫洞坐标。”基因图谱激活的并非毁灭指令,而是通往“情灵宇宙”的通道,那个传说中所有情灵诞生的维度,此刻正像块巨大的海绵,贪婪地吸走全人类的情绪能量。她能“看”到虫洞深处,那里有无数模糊的影子在游动,像是等待被释放的情灵原型。

城市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却听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像台出故障的录音机在重复播放噪音,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单纯的声波振动。林响抬头望去,街道上的人们保持着各种姿势僵在原地:亲吻的恋人维持着相拥的动作,嘴唇紧贴,眼睛大睁,脸上没有丝毫爱意,只有肌肉僵硬的定格;争吵的夫妇举着拳头,面部肌肉紧绷,眼神里没有愤怒,像两尊准备互殴的蜡像;奔跑的孩童停在路中央,双腿弯曲,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用尺子量过。他们的情灵伙伴倒在脚边,化作失去光泽的晶体,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街角的面包店前,店主举着刚出炉的面包,面包的香气还在空气中弥漫,他的脸上却没有满足的微笑,只有机械的表情;公园里,老人正准备将食物递给鸽子,手臂停在半空,鸽子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学校的操场上,学生们的跳绳还悬在半空,绳子划出的弧线清晰可见,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嘴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像群被定格的雕塑。整个城市变成了座巨大的蜡像馆,充满了生命的形态,却没有生命的灵魂。

“原初情灵……它在苏醒。”零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像块即将融化的冰,影师的意识碎片像玻璃碴子在她体内闪烁,不时划破她的轮廓。她的手中捏着半张融合契约,那契约是用影师的情灵丝线编织而成的,呈现出淡淡的紫色,此刻正发出焦糊的味道,边缘卷曲,像被火烤过的纸。“妈妈总想扮演造物主,用情绪做实验,却忘了实验总会有终点,再完美的实验,也该有结束的那天。”

零号突然撕碎契约,动作干脆利落,契约破碎的声音像撕纸般清晰。影师的意识碎片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划过玻璃,碎片在空中旋转、凝聚,最终形成个扭曲的光球,光球表面不断凸起人脸,那些人脸都在无声地呐喊。“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为了所有人好!”光球里传出影师的嘶吼,声音里混合着无数人的哭喊,有婴儿的啼哭,有老人的叹息,有战士的呐喊,“没有情绪就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愤怒,这是最完美的结局!你懂什么!”

“完美?”零号冷笑,笑声里带着种解脱的释然,她的指尖划过光球,那些被影师囚禁的意识碎片纷纷挣脱,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在空中盘旋后飞向远方,“就像把人变成标本,永远保持微笑,没有思想,没有感受,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她猛地将光球推向天空的裂口,手臂伸直,动作坚定,“妈妈,该结束你的实验了,为了那些被你当作实验品的人,也为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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