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念(1 / 2)
“奴无碍。”
闻折柳忍过一阵钻心的痛,冷汗打湿脊背,黏腻得紧。
他心中烦闷,想扑到何霁月怀里撒娇,又觉得大半夜把她吵起来,再麻烦她,心里过意不去,只冲何霁月摇头:“抱歉,吵到您了。”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最见真章,昏黄光线中,闻折柳清丽五官愈发俊秀。
他微蹙着眉,两眉之间的小红痣被挤着,幽幽泛光,让人心中一颤,想伸手抚平。
行伍多年,大半夜敌袭,一年多日睡不好觉是常态,何霁月没什么起床气,一屁股坐回他身边。
“吵都吵了,现在马后炮道歉也没用,倒不如直说,你究竟是哪不舒服?”
闻折柳扭头不语。
若是肠胃不适,他也不至于说不出口,只是这个,实在是……
何霁月很少见他这样沉默,愈发疑惑。
他不是一痛就冷脸撒娇么?今儿个倒成了锯嘴的葫芦。
“乖乖,到底是哪儿疼?”
她一逼近,闻折柳便往里头缩,面朝墙,只给她留个孤寂背影。
“没疼,就是做噩梦了。”
闻折柳体弱易多想,夜间总做噩梦,何霁月只当他这话属实。
“梦见什么了?”
她手腕绕到闻折柳额间,摸到一脑门汗。
“死人了。”闻折柳随口编。
“谁死了?”何霁月追问。
闻折柳本能要编“您”,又觉得这话不吉利。
可他脑瓜子正一个劲想瞒住何霁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其他人,抿了下唇,到底没说出何霁月的名字。
“不认识的人。”
何霁月本以为他午夜梦回家人人头落地的场景,正寻思以她的立场,如何安抚闻折柳,一听死者无名无姓,心中大石落地。
“那有什么好怕?”
“……奴就是怕。”闻折柳没话找话。
“这‘噩梦’,怕不是你编来哄我的罢?”
何霁月手挪到他臂膀,一使劲,将他整个人转过来。
“分明你之前梦到只灰麻雀,都要与我绘声绘色说上半天,这会儿梦见如此血腥场面,反而不敢说了?为什么出这么多汗?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奴……”
“不许说谎,不然罚你今夜别睡了。”
何霁月下床,作势要拿武器。
闻折柳一见她去柜子翻东西,心就一紧。
虽然他喊疼,她的力道会轻,但她不会停!
那时候的她是最可怖的,只剩下原始的兽性,非要尽兴了才好,他可不能因为羞着讲,而羊入虎穴!
“奴说!奴……牙疼。”
何霁月讶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牙疼?”
闻折柳一下扯被子蒙住脸。
“……那个糖葫芦,太甜了。”他嗓音很闷。
何霁月属实没料到是自己给闻折柳买糖葫芦,才让他如此遭罪,下榻着靴,势要给他解决。
“我去找吴恙来。”
“别,别!”闻折柳光与何霁月一人道牙疼,整个人脸便红成了烧着的炭火。
一想到吴恙那“早跟你说少吃糖,不听,看,难受了吧”老妈子的絮叨,他头也跟着疼了起来:“太丢人了。”
“可你这样一直疼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何霁月回头:“不可讳疾忌医。”
疼痛又从牙髓侵袭,闻折柳吐字不清,好好说的话成了轻哼:“也不是,一直疼,偶尔疼罢了。”
何霁月伸手搓了下他疼得发白的脸。
“不就是牙疼么?这么难为情,连吴恙也不肯见?”
闻折柳点头如捣蒜。
“那行,张嘴,我看看。”
无欢亲自给他看?
闻折柳更羞了:“这不好罢?”
“总好过兴师动众,大半夜把吴恙叫过来,闻归云,你再不张嘴我就找吴恙去了,三,二……”
“奴这就张!您别唤吴恙。”
术业有专攻,何霁月身为门外汉,提灯照牙,一双锐利桃花眼扫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觉得他整体牙没有问题,没松动,也没少。
“应该是这儿疼罢?这儿有个黑洞。”
她找根竹签敲了下。
“唔,疼!”
竹签还在嘴里,闻折柳吐字不清,只眼尾一下泛起泪。
“这么疼?”何霁月迅速将竹签退出。
“嗯。”闻折柳捂着腮帮子,眼泪汪汪,“很疼。”
“疼成这样,不服药恐怕不行。”何霁月下榻,往医药箱搜罗一圈,没找到合适的药,无奈摇头。
“可惜止痛的膏药都是外敷的,你用不了。”
牙痛时弱时强,这会儿勉强消下去,闻折柳又有了些精神。
他抬手抹去鬓角汗珠:“您屋里为何这么多药?”
何霁月收拾药箱的手一顿。
“战场刀剑无眼,京城也未必安全,哪怕是我,也会受伤……府上备着药,有备无患。”
闻折柳忽问:“疼不疼?”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何霁月一头雾水。
“什么疼?”
闻折柳眼尾又开始聚泪:“当时受伤,您疼不疼?”
谁伤着了不疼?
区别在于说不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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