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他(2 / 2)
何霁月手心温暖干燥,带了些薄茧。
脸上痒,但暖,闻折柳不禁双手覆上她手背,沙哑发问。
“您为何要道歉?”
何霁月极少低头,难得示弱一回,竟还被人追问,脸上一下泛起红。
“……不由分说将你关起来,抱歉。”
“不怪郡主。”
闻折柳昨夜对铜镜落泪,听外头雪声簌簌,愣是想通了这事他也有错:“是奴僭越,不该问。”
温香软玉在怀,何霁月向来清晰的头脑蒙了层雾。
她轻轻推开闻折柳,慌忙套上黑靴,将屋内看了三圈找到茶壶何在,猛地灌下一整杯冷茶,“嘭”地掩上门。
“……我找吴恙去。”
少见一贯不紧不慢的何霁月这般兵荒马乱,闻折柳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无欢耳朵好红,是不好意思了么?
可她对着小青,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不知羞模样,怎地到了他跟前……
可她对他,不该有这种超乎主仆的意思,他不过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连床都暖不成的废奴。
能被她收留,他已感激不尽。
又怎敢奢求她分出份爱给他?
抚上方才何霁月指尖所到之处,感受她残存的温度,闻折柳自昨日清晨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莫非,她还念着旧情……在她心里,他与小青,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嘴角不自觉上翘,闻折柳用力掐着胳膊没扎针的地方,直直拧出个红印,却仍止不住笑。
他想把自己骂醒,说他这是自欺欺人,但又舍不得。
总归现今待在郡主府上,他唯一的慰藉便是无欢屈指可数的温暖,无欢待他很好,至少目前如此,他就是骗骗自己又如何?
哄自己开心罢了,又不伤天害理。
吴恙守了倒苦水的小青一夜,好不容易待到何霁月前来,原以为解脱了,正要回屋歇会儿,又被何霁月拎着衣领揪到偏殿。
“把他身上的针拔了。”
吴恙瞥了眼被单上细密繁多的褶皱,边拔针边语重心长。
“郡主啊,闻折柳身体不好,您过于剧烈,他恐怕承受不住,您再怎么身强力壮火气旺,也……得适度啊。”
什么“适度”?
“你想多了,我只是帮他看了一夜的针,他手上都是针,我怎么搞?”
“咳咳咳!”没料到面沉如水的何霁月说话如此直白,吴恙呛得直咳,“臣只是提醒,没有怪罪郡主之意。”
晓得吴恙思想封建,虽只娶了一位郎君,但府里十年要了五个娃娃,何霁月只当她满脑子都是郎君孩子热炕头,没计较她大着胆子的猜测,只问闻折柳的状况。
“他恢复得如何?”
吴恙正拎起闻折柳手腕,要就这样给他诊脉,接触到何霁月比刀尖还锋利的目光,默默从药箱摸出帕子。
“他暂时没啥大问题,就是连着几天没吃东西,身子虚,这也不好用药,得食补。”
闻折柳没胃口,听到吃的就犯恶心。
他不吭不声往被窝里钻,只留小半张脸在外头,死死闭上眼,试图用装晕来逃避不得不进食的事实。
“怎么补?我看他吃不下东西。”
给大病初愈的闻折柳用膳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总是拿糖哄也不见效,最后还是急眼了直接灌下去,两个人关系又闹僵。
“哄着嘛,巴掌不打笑脸人,”吴恙端起灶房送来的肉粥,舀起一勺,“来,张嘴。”
闻折柳“哗啦”一下卷起被单,给她留了个浑圆臀部。
“不吃,恶心。”
“都瘦脱相了咋能不吃?太平盛世的,又不是闹饥荒,争做什么饿死鬼?快吃,不吃……你家郡主就不要你了。”
吴恙与闻折柳到底是忘年交,闻折柳对何霁月超乎青梅竹马的情感不好说与母父,更不能道与何霁月,只好悄悄同前来看诊的吴恙倾诉。
那会儿他当吴恙嘴严,给她灌满了少男怀春的情愫,此刻听她说起,悔不当初。
无欢怎会是他家的?他不配。
何霁月见吴恙坐床边噼里啪啦倒一通大道理,闻折柳非但没有动容,还越缩越里,身体力行表示抗拒,她一把夺过吴恙手中碗。
“辛苦你了,出去罢,我来。”
吴恙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正要将活推给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的陈瑾,见何霁月主动揽活,大喜过望。
“那有劳郡主了,下官告退。”
屋内又剩何闻二人,青天白日屋内没点灯,只有炭火燃烧,噼里啪啦作响。
“闻归云,起来吃点东西。”
何霁月不擅哄人,即使语气软了下去,话语也简短异常,不似情人密语,倒像将军对士兵下指令。
见闻折柳不吭声,缩在被里抖得厉害,她咳了下,语气稍缓:“……好不好?”
闻折柳一颤,缓慢翻过身。
他眼眶发红,和只可怜巴巴的小白兔没两样:“奴非吃不可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