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1 / 2)
许天星正在座位上带着眼罩睡觉,因为时差有些紊乱的身体终于在飞机颠簸的白噪音中找到一丝安宁。
梦里还在病房奔波,手腕上的表嘀嗒作响,提醒着生命流逝的每一秒。
耳边忽然传来广播的声音,像一把利刃斩断他短暂的宁静,“各位尊敬的乘客,头等舱有乘客突发急症,情况紧急,如果您是医生或医护人员,请立即与机组人员联系。谢谢合作。”空乘人员声音里的紧张和克制的恐慌几乎要从扬声器中溢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昏暗的机舱灯光下迅速收缩,心跳瞬间从睡梦中的缓慢节奏加速到鼓点般的急促,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急切感让他来不及思考,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去。
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条件反射,是无数次抢救病人后形成的本能。
他急忙坐起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朝头等舱走去,脚步声在走道上回荡,与他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刚才那种混乱的广播、急促的语气已经让他知道,事情不简单。
腿因为长时间没动有些酸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机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乘客们的视线如有实质地黏在他背上。
跑了几步,到达头等舱时,一群人围成一圈,恐慌的低语声此起彼伏。
“我是医生!”他挤进人群,看到病人已经躺在放平的座位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一个人正跪在他面前,外套随意地丢在一旁,正在低头进行胸外按压,动作迅速,力道适中。
许天星不由得心中一松,暗暗感叹:“幸亏有他。”
这种专业的急救手法绝非普通人所能掌握,即便在这紧急时刻,他的每一个动作依旧干净利落,宛如精密的机器在运作,他的额前垂下几缕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许天星不再犹豫,快速上前,接过空姐刚拿来的AED设备,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并肩作战的默契。
许天星打开设备,接过酒精棉片消毒,贴上电极片,正在做CPR的人,不失节奏地继续按压,只在听到“请离开病人”的提示音时,才迅速抽身。
“建议除颤。”
“准备电击”
“放电中,请勿接触病人。”
“放电结束,”
机械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病人的身体猛地一颤,接着是几秒令人窒息的寂静,许天星的手指紧紧按在病人的颈动脉上,感受着那微弱而逐渐变得有力的脉搏,继续接手进行CPR按压。
几分钟后,病人的心跳恢复了,皮肤开始泛起健康的红润,AED的提示音响起,舱内的紧张氛围也稍微缓解。周围的乘客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有人甚至轻声鼓掌。
顾云来长长地松了口气,瘫坐在地毯上,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价值不菲的衬衫领口。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精英,而只是一个刚刚经历生死挣扎的普通人。
他低头,深深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沉重的负担。
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透着疲惫和某种许天星看不懂的情绪。
许天星看着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救人救到这个程度,他也终于感到了一丝放松,肾上腺素退去后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空姐递来湿巾和水,感激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但许天星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远离这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场景,不是因为抢救,而是因为那个人。
然而,就在许天星准备转身离开时,顾云来忽然抬起脸,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神情,那种敏锐而带着些许温度的目光。他盯着许天星的脸,目光从他略显凌乱的黑发扫到唇边那道小小的疤痕,似乎愣了片刻,时间在两人之间凝固。
“许天星?”顾云来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些许不可置信,仿佛在确认一个幻影。
那一瞬间,许天星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六年未见,尽管自己一直避免去想,但现在,顾云来的声音、那张成熟了许多却依旧棱角分明的面孔,还是让他愣住了。
那些本该被时间冲淡的记忆,此刻却像被风吹开的灰尘,纷纷扬扬地铺天盖地而来。
他本能地想要躲开,想装作不认识,可那股尴尬和复杂情绪却早已淹没了他的理智。指尖微微颤抖,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最终,他轻声说道:“CPR做得不错,顾总。”声音里的生疏和距离感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顾云来愣了一下,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但马上恢复了那一贯的冷静和疏离:"谢谢,许医生。"他说话的语气仍然沉稳,不带一丝波动,但那微微抿紧的唇角却泄露了一丝情绪。
许天星没有再说话,低下头,脚步有些迟疑,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AED的带子,指节泛白。
整个机舱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默,压抑得令人窒息。走道两侧的灯光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两人的身影扭曲地交织在一起。
顾云来愣在原地,仿佛连四周零星响起的掌声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他不是没想过,万一真的再见,会是什么样,也许是在某场医学论坛上,隔着人群、灯光和规矩寒暄几句,也许是在哪场医学峰会、签约仪式,彼此都能有条不紊地笑笑,像普通同行那样聊几句项目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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