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1 / 2)
池水冰冷刺骨,兜头淹没云琼。
天还未亮,月影朦朦胧胧,仍挂在天边。周遭一片静谧,只有池水轻涌拍岸带出的几声水花。
冬日里再薄的外裳也能灌进十斤水,坠在衣角缠住脚踝,让人渐渐难以挣扎。
云琼勉力浮出水面,望向桥上提灯凝神的人,颤抖地小声问:“陈嬷嬷,可以了吗?”
陈嬷嬷提灯在水面一晃,昏黄的光亮将云琼煞白的脸映出些温度,她摇头:“姑娘,做戏做全套,要惹的郎君心软,当要结结实实病一场。”
云琼缩着肩头,浑身颤栗,她望着陈嬷嬷的脸,心底蓦地划过一个念头,嬷嬷是在报复她害死婶娘吗?又随之摇头,嬷嬷五指紧紧抓在石桥扶手,身子频频往桥下探,面上的忧心着紧不似作假。
云琼望着,再次沉浸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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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得知消息时,时间已近划过一日。
朝堂上,太子准了他的奏疏,降下旨意:云俨藐视天颜,冒犯圣躬,革除同平章事佥三司使等一应职务,徙流三千里,贬为儋州南宁军安置,正月初一押解南下。
旨意一出,六部公卿无不哗然。
儋州临海,此地年年酷热,疾风骤雨动辄掀天揭地。礁石连山,良田无几,百姓稍有钱财都拼了命地往北迁出。何况所谓安置,八品虚衔,无俸无饷,连衙门中的差役都比不得,全然是羞辱之意。
堂堂高品公卿骤然碾落,又被贬去如此不毛之地,还定在大年初一的团圆日子,枷带镣铐,穿风入雪地上路。
即便是同云俨斗了半辈子的韩微之心中都不免抖擞,太子宋樾对教养他二十余载的老师都能下如此狠手,那对旁人岂不更是随心打杀。
如此,不必再触动先诏,一招杀鸡儆猴已然将满朝文武炸破了胆子,人人危不自噤。
下朝后,京?在去台狱的宫道上,被人拦住去路,是皇城司的江敖,江公事。
江敖奉旨意抄没云俨家财,如今,云府外尚且还有皇城司的人值守,传旨的吴公公却被杖杀。他这才确信,是当真钻进旁人设下的套子里,他求去太子面前,跪了一日又一日,却依旧被冷着。
眼下云公彻底被定下罪名,太子却似全然忘了抄没一事,要打还是要杀,全没给他说法,只徒劳耗着他和手下人马。
江敖没了法子,一脸苦楚来问,“京候,云府抄没一事能否指点在下一二?”
京?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当下思忖了片刻,让他回去等信。
之后,再入台狱见云俨时,伍兆刚刚宣读了旨意,同京?问了声好,又细细关照云俨,笑说:“大人一命胜百姓万人,可是精贵的很,莫忧莫惧,好生上路便是。”
这话听来委实不像好话。
但云俨也明白,做饵的若是死了,假的便成了真,太子也就真真背上了恶名。料想,他轻易死不了,却也好过不到哪去。
云俨应下,送走伍兆,同京?静默无声地对了半晌。
京?拿出软猬甲,为云俨穿上,低沉道:“一路上已安排了人手。伯父……”
云俨按住京?的手,“此事与你无关,是生是死,都莫要歉疚。你…好好活着……好好待我儿,她性子鲁莽,我若不幸死了,休让她知晓其中曲折坎坷。”
京?身形微僵,撩袍屈膝,重重叩响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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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京?将自己关进书房,只凝着剑架上的白玉长剑,纯白的剑穗上落着几点暗色,不知是云琼脖颈的血,还是他掌心的血,早已分辨不清。
那是大哥的剑,却沾染了他二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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