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触碰(2 / 2)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想去接过那张纸。
老李却没立刻递给她,布满褶皱的手指点着其中被红笔圈出来的地方,语气蓦然加重:“姑娘,那地方可不行啊!危房扎堆,早就划进改造红线了,指不定哪天推土机就开过去了!住那儿的都是些等着拿拆迁款搬走的人,或者实在没地方落脚的外来户,鱼龙混杂!现在空着的那些房子,不是屋顶漏水就是墙皮掉渣,水电线路也老得不行!”
“关键是周围环境乱,晚上路灯都没几个亮的,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了夜戏走那种地方?太不安全了!”老李摇着头,语气里含着担忧,“听叔一句劝,别贪那点便宜,安全最重要!”
林栖雾听着老李絮絮叨叨的关切,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怀里那摞沉甸甸的乐谱,声音很轻:“李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那片房子,租金只有其他地方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压抑的沉重几乎要溢出,“我爸手术……刚做完,乐团的各项开销和后面康复的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父亲更不会同意她找梁家借钱。
林栖雾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未尽之意,老李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哪能听不懂?
他张了张嘴,满肚子劝慰的话一下子全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沉沉的、饱含同情的叹息。
他默默地把那张纸递还给少女,什么也没再说。
“谢谢李叔,我先走了。”她低声说完,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了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繁华的街区里灯火辉煌,但与剧院仅隔着两条街的老城区却几乎漆黑一片。
林栖雾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不及回宿舍放东西,匆匆赶向第一个看房点。
她背着重重的琵琶,包里还塞着那摞乐谱,背包的肩带深深勒进单薄纤弱的肩膀。
中介是个穿着廉价西装、头发抹得油亮的年轻男人,早已等在约定的灰扑扑的筒子楼下。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年油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
他朝林栖雾打量了几眼,见过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但眼前这位穿着素净、脸上不施粉黛的少女,让他隐约记起十几年前曾火爆港城的一位名模。
而这位少女相比之下……不论是样貌还是气质,只赢不输。
他没有心思仔细去想这些不相干的事,领着林栖雾爬上狭窄陡峭、连扶手都摇摇欲坠的水泥楼梯,打开一扇油漆剥落的房门。
“你看这间,虽然旧了点,但空间方正,采光还行……”尽管门开着,但那股浓重的灰尘味还是扑面而来。天花板的石灰层裂开几道狰狞的口子,仿佛随时要塌下来。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栋同样破败的楼,距离近得几乎能一跨而跃。
林栖雾沉默地向四周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攥住包袋的边缘。
“再看看这个,”中介又推开另一间,“这间朝向好点,就是……呃,卫生间是公用的,在走廊尽头。”
林栖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哒哒滴着水,地上汪着一滩浑浊的污渍。厕所的门半敞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隐隐飘散出来。
……
林栖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沉甸甸地压下来。
“麻烦你了,”她终于开口,温软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打断了中介滔滔不绝的介绍,“今天就到这里,我再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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