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入学(1 / 2)
十一月初四,宜进学。
钟令来到学宫门前时,又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门口围着。
她身着鸦青色?袍,头上罩了乌纱,周身上下只有腰间佩了一枚玉环,却显得极为清俊。
周遭的人看到她的装扮和手里提着的竹篮,都知道这是来入学的,便也纷纷让路,她立刻便上前去,到了门口却是先造册,又签字画押比对手印……
等她进入学宫时,又有人前来相引,带着她到了先圣殿前,殿中是一尊孔子像,沧州学宫今岁新进的二百多名学子尽数站在殿前,手中都提着束?礼。
学子服饰虽并不统一,亦都是深色?衫,皆戴着一顶乌青色纱帽,经人引导了列好队,看上去十分整齐。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前方有人领喝一声,学子们忙将手中束?礼放下,随着领喝之人一同跪拜,九次叩首后才起。
又听一声“拜”,钟令抬眼看去,是裴献带着学宫中诸位官员齐齐站在了殿前。
又是三叩首,众人才起身便见两侧廊上有人敲击钟磬,又有人齐声诵唱《鹿鸣》。
还不待学子们细看,只见得前方领喝之人提起束?礼,恭敬奉在裴献身前。
裴献接过束?礼,又为那人正了衣冠,他身后便有人端来一只木盆,他又带领着那人净了手……
钟令离得不远,看得津津有味,原来这就是拜师礼,只是不知他们的束?礼还收不收了,要是不收,拿回家去还能煮一锅粥。
然而不遂她愿,庭前礼仪才毕便有各院司业上前来,将本院学子领去了各院参观,那些束?礼都留在了庭中。
经院今年新进学子有一百二十六人,在庭中拜师时尚且肃穆,才走远几步,尚且听得见钟磬声,人群便开始嘈杂起来。
学宫各处的景致也好,陈设也罢,对钟令来说都不算新鲜,便走得比寻常学生快了些,忽然被人叫住,一看,是放榜那日遇见的那对奇怪主仆中的郎君,现下虽没了他的婢女,这人也依旧奇怪,因为他递给了钟令一把红枣。
“你果然也考上了,在下薛度,不知兄台名姓?”
伸手不打笑脸人,钟令没有接过他的枣,只是微微拱手回道:“在下钟令,见过薛兄。”
薛度见她不吃红枣,又从袖子里抓了一把龙眼干给她,“吃这个。”
钟令忍住笑意,她原本还觉得自己想拿束?礼回家煮粥的想法不敬,这人却已经将掏出了束?六礼中的两样吃了。
想着她也不再推辞,剥了龙眼壳扔进袖子里,一边吃着一边听薛度说话。
“你知道方才拜师礼领头那人是谁吗?”薛度低声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前方的一位郎君。
钟令看了一眼,“是谁?”
“康乐长公主之子,郑澶。”
“哇,大人物的儿子啊!”
薛度蹙眉看她,“好奇怪的说法,照你这样讲,我们岂不是小人物的儿子?”
钟令点头,“薛兄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是啊。”
薛度笑起来,“跟那位大人物的儿子比起来,我也确实是小人物的儿子,不过我看钟兄这般年青,不知今年贵庚啊?”
“转过年,再有一年便是及冠的岁数。”
薛度自诩心肝肠子千百转,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弯弯绕绕说自己年纪的,想来是实在年轻,不说得婉转一些便显得狂妄了,然而,这厮竟才十七岁,比他还小两岁!
他抖干净手上的龙眼壳碎渣,心情复杂地说道:“钟兄真是,少年才俊,不知是哪里人士?”
她拍拍手,“便是本县人士,家住学宫西南五里外。”
薛度艳羡道:“竟是如此,叫愚兄好生羡慕。”
“薛兄何处人士?”
“我是中州人。”说着他摸了摸帽子,看起来有些羞涩,“上郡,京城人士。”
钟令微笑应他,“原来如此。”
薛度又问:“不知钟兄师从哪位大儒?”
“并无师从。”
“那就读哪家塾学?”
“未曾进学。”
薛度心叫怪哉,难不成是自学成的?心头有些不信,以为她在藏私,便又换了个话题,“钟兄家中离学宫这么近,可还住斋舍吗?”
“家中祖母年迈,需得我回家照顾,斋舍便无福享受了。”
“钟兄孝顺。”他眼珠子一转,又问:“钟兄可曾娶妻了?”
“举业未成,不敢成家。”
薛度不解,“举业未成怎么就不敢成家了?你要是一直考不中,便一直不成家么?”
她又吃进去一枚龙眼干,神情很诚恳地答复他,“我是这样想的。”
见她此态,薛度倒是不愿意提起他那婢女的事了,心说这小子年岁小小,说话倒是挺装的,他那婢女虽是侍婢,可是在薛家也是作半个千金小姐养的,因有些不俗的才学,早两年便消了奴籍,这次叫她陪着自己来沧州,家中也有让她规正自己的意思,认真想来,眼前这厮还未必配得上他家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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