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面线糊(1 / 2)
“天黑黑,要落雨,海龙王,要娶妻。”
“龟吹箫,鳖打鼓,火萤担灯来照路!”(1)
天边阴沉的浓云翻滚,细密的雨点从云层里被拧了下来,一眨眼的功夫便由小变大汇集成束。
雨束落得又急又凶,溅在路面上后复又弹起一截儿,生长在墙角的野草顿时被砸弯了腰。
急忙避雨的孩童捂着脑袋争先恐后地从街上冲入巷子里,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混杂着大人们此起彼伏的叫唤和孩童们激动的笑声。
孩童归家,门户紧闭,人声消匿。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来势汹汹的雨。
坐在屋檐下张望的许东山懊丧地抬头看着被雨打湿的木牌。
那说方不圆的木牌挂在那儿风吹雨淋二十余年,棱棱角角早已磨平甚至出现了残缺,如今被雨水打湿,上头的“许氏面线糊”五个大字倒是清晰了起来。
许东山那张生得凶悍的俊脸流露出些许无奈与纠结,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终还是撑膝起身??
不干了。
就让这从他阿公传给他老爹,再从他老爹传给他的生意到此为止吧。
许东山垂头丧气地走入光线昏暗的堂屋,合起两扇木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令人心生厌烦的“吱嘎”怪响。
当大门之间只余一拳宽的缝隙,许东山忽然瞥见雨中有一道顶着包袱狂奔的身影。
雨中那人愈跑愈近,最后竟然直接跑向了店铺??
“稍等一下??”
清亮的声音制止住许东山关门的动作,他重展两扇木门,向外走出,那人也一脚跨上两层阶跳上了孤塌处。(2)
“店倒闭了,恕不招待。”
说罢,许东山抬眸看向面前的姑娘,最先入目的是一张长得水灵灵、眼大嘴小的花包脸,有几缕发丝因为被雨淋湿而狼狈地贴在脸上。
苏月娘看着眼前长了一副凶相且额角有一道刀疤的青年,心里头犯起了怵。
许东山见眼前的小姑娘面露不安,下意识撇过头,干巴巴道:“借你躲雨可以。”
苏月娘咽了咽口水,将不停滴水的包袱抱在身前,而后怯怯问:“你是春喜嫂的大哥吗?”
闻此,许东山又看向苏月娘,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许春喜是他亲妹妹,两个月前才嫁到十几里地外的浮桥。
许东山轻轻点了点头,只见苏月娘松了口气,小声道:“春喜嫂说你是个好人……让我来你这里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就走……”
许东山拧眉。
大概是怕许东山不同意,苏月娘连忙补充道:“我可以给你钱的!”
暴雨伴狂风,瓢泼的雨水顺着风向被吹向站在门前的两人。
许东山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伸手将门推开些许:“先进来。”
风雨太大,被吹打得难受的苏月娘抱着包袱三步并两步跑入屋里避着,等到许东山将门合得仅剩一拳宽回过身,她才抱紧包袱朝着许东山道谢。
许东山摆摆手,目光落在苏月娘怀里那一直滴水的包袱??里面大概是没有能够更换的干爽衣裳。
“你顺着房巷去后面倒手边第一间屋子里找一身春喜的旧衣服换上,然后去灶边烤火。”许东山简单地为苏月娘指了去后头的路与厨房所在之处。
这才三月天,天气比起冬日虽稍暖,但却时不时地吹一吹冷风,淋了一身雨的苏月娘浑身发凉,再次道谢过后,便抱着湿哒哒的包袱朝着后面的巷去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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