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让甲骨文在美国飘扬(1 / 2)
为了实现的“文学性”,构建一个末日世界的背景,余切自学了不少古文字。
不单单是甲骨文,世界上其他文字他也在研究,找其中的共性。
然后他发现,这个设定确实十分符合故事背景。
文字从象形字发展为形声字,是为了适应交流效率,但如果世界末日到来,人类的沟通不再像今天这么频繁,文字就可能重新回到象形字,因为这容易“望文生义”。
在老山战场的猫耳洞内,余切就看到过,有些战士因几个月不说一句话,他们之间竟然形成了独属于这十几个人的文字,他们通过点、圆圈和长短不一的直线来进行交流。
传达出来的语句十分复杂,足以支撑作战交流。
假如到了世界末日,核废土下的世界使用“甲骨文”并不算稀奇。
另外,写这个会使他站在一些语言推广学者的对面——这似乎是一场他要面临的潜在争论。
中国现在流行的是“世界语”。
八十年代很流行“世界语”,全世界大概有四十万人学这门语言,中国至少有两万人,还成立了个“世界语学”的学科。历史上鲁迅、胡适之等人都掺和过这门语言,改开后的这几年是世界语的“第二春”;政府在极力推广,拿出不多的资金搞“世界语汇报展览”,把世界语当做中国特色来打造,巴老、冰心等人发起了世界语协会,而且通通是世界语的好手。
领导认为,世界语的学习可以促使中国人快速接触到现代文化。
这时候,如果你会世界语,年纪又小,很容易被组织快速提拔。
然而,中国人在学世界语,世界上其他的人并不学这个世界语。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
国内的情况是这样,余切就有意思了,国内大力推广世界语,他却在自己的里面写美国人未来世界用甲骨文交流。
今后美国读者学习甲骨文,中国人学习拉丁文的变种,世界语?
不知道国内怎么看我?
余切忍不住发笑:反正他自己是知道,这波世界语潮流是没能成的,还不如试试这个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地铁》虽然是个幻想,但还是要照顾到逻辑的严密性的。
他从波士顿大学传真给钱忠书,问他有关于“甲骨文”的见解,钱忠书了解经过后很激动,很愿意帮忙。
但是,钱忠书不是一个特别厉害的甲骨文专家,两人通信过几次之后,钱忠书请辞,推荐了一个叫胡后宣的研究员来帮余切的忙。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这一年要结束了。
中国的大江南北,已经染上了秋冬的颜色。叶子掉个精光,风刮起来也很萧瑟。
“哈切!”
“该添点衣服了,再过一段时间,沪市要下雪。”
在沪市的震旦大学校园,胡后宣刚讲完课,正从教学楼走出来。
他买了一份杂志《月报》,上面有《落叶归根》的全文。这本已经被连载过一次,然而读者的呼声太高,促使《月报》又刊登一次。
胡后宣回办公室泡上茶躺着,几个小时看完,感慨道:“余切还是写国内写的好,他根本上是一个中国作家。那些外国作品太晦涩,而且太外国了,一本书几十个人物,全是洋名字,我看不懂!”
胡后宣是震旦的古代史教授,专搞上古汉语的,十多次参与过殷商陵墓的发掘工作。
新中国的社科有两项重大成就,一个是胡后宣主编的《甲骨文合集》,另一个是《中国历史地图集》。
这几年正是胡后宣的学术收获巅峰,是他出成果的时候,从三十年代开始,胡后宣一辈子都在搞这件事情。
然而,胡后宣最近遇上了麻烦,他很缺钱。
他缺的不是一万块十万块,而是几百万,足以在沪市买二十套房子。
为何这么缺钱?
原来,胡后宣自编撰出《甲骨文合集》之后就开始发愁:组织上认为此事已可以事毕功成,不再愿意提供那么多资金,而胡后宣却有个举办“甲骨文世界大会”的心愿,他还想要再进一步。
不仅仅中国人要知道甲骨文,全世界其他人也应当知道。
在西方数十个发达小国中,有一批针对中国文化进行研究的汉学家,但他们很少知道甲骨文,贬低甲骨文。可是甲骨文这样厉害,“是一门真正复杂的逻辑语言”,这是中国祖先的伟大成就。
但钱钱钱,难倒英雄汉啊!
胡后宣找领导提过几次事情,领导总是答应,却并不拿出钱来。胡后宣也知道他的要求过分,只好等待着。
领导说:“甲骨文已经发掘到头了,还能怎么产生影响呢?中国要解决的事情还很多,我们还是一个贫困的国家。”
胡后宣说:“难道甲骨文不重要吗?我们的祖先不重要吗?”
领导道:“这当然重要!但没钱就是没钱。你说中国儿童不要得小儿麻痹症,是不是很重要?为什么以前很多人吃不到药丸,也是因为没钱。”
“国家不是给每个地方的人,都拨款了糖丸吗?”
“那是……那是……”领导道,“胡后宣啊,你可真是个呆子,你了解一番过程再说话吧。”
从1984年,等待到今天,还需要等待多久?
胡后宣今年已经75岁,从指标上来看,他的身体仍然健康,但这个年纪的人随时可能被一场小感冒撂倒。他和沪市文坛的老大巴老见过面,他曾经十分健康,和人谈笑风生。这两年,巴老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少再见到巴老从他的轮椅上起来。
武康路76号是上个时代文学青年的圣地。巴老一向来者不拒,无论在任何时候去拜访巴老,他都以客人相待。他是中国笔会的会长,仅存的少数可以有世界影响力的作家。
但仔细想想,巴老的脸色还是有变化的。他不再像曾经那样愉快了,《收获》杂志的李小林有时会替巴老向其他人道歉:“……那个病还是影响到了我的父亲,他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了。
中国改开后,再一次的进入到了百花齐放的年代,而老作家们却落幕了。现在是余切这些人的天下,全中国的读者宁可关注余切在遥远美洲的衣食住行,花边新闻,也不愿意看上一辈人的病隙碎笔。
很多老作家感到落寞,他们是可以说这句话的:我没有退役,只是大众不再看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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