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恨不逢时(2 / 2)
李兰畹又疑神疑鬼地追问:
“你若真有那般过往,又怎会选择再次依靠男人?你瞧着过得光鲜亮丽的,却也是攀附于我兄长谋生存,哪里有什么立足之本,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听到这里,谢晦已忽然发出一声轻笑,随即拖过一张绣墩,端坐在房中。
“我不方便讲,但这不妨碍我听。我知道你很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恰好,我愿洗耳恭听。”
李兰畹愣了一下,旋即低下头去,“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
见她语气和缓不少,谢晦已斟酌着话语,再次试图与她交谈。
“那你又是为何讨厌你兄长?总不能是因为他幼时得罪过你吧?据我所知,你应当很小就在这边了。”
李兰畹照旧低着头:“是,我从有记忆起就在那个村子里。直至今日,我才知晓我生在京城,并有一位担任指挥使的兄长。”
“我看得出你对他的到来颇有微词,”谢晦已静静地望着她,一针见血,“你是恨他来得不巧,还是恨他来得太迟?”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被触碰到心底的痛楚,李兰畹咬紧牙关,抬头愤懑斥责道:
“我恨他无能,恨他为何现在才寻到我,又让我知晓真相!他既然不能弥补我过往十年的苦痛,为何要假惺惺地前来寻亲,又对我假惺惺地嘘寒问暖!有从前的遭遇在,难道我不能恨他吗?”
“你当然可以,恨谁都是你的自由。”
看着李兰畹浑身是刺的模样,谢晦已仿佛看见了初到青州的自己。
艳阳高照,曾拨弄琴弦的双手笨拙地割着猪草,咒骂声中的一鞭又一鞭,血汗滴入泥土,田野里的稻穗一茬又一茬。
夜复一夜,她将头蒙在被子里止不住地啜泣,却只能哼唱着亡母的枕边歌谣,不敢让往事入梦,也不敢真的回到举目无亲的京城。
她漂泊无依,纵然是站在驿站的岔路口,也永远道不出自己的归途。麻木如她,最终摒弃掉累赘的哭喊,省下气力向上攀爬,永不知足,永不驻足。
可她也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要这般愤世嫉俗地活着。于是,她既是对李兰畹,亦是对着自己,缓缓道出了尘封十年的心声。
“知道吗,十年前在猪圈里醒过来时,我也恨透了这个世道。”谢晦已垂眸摩挲着手心的薄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有人卑贱如你我,自小被当作奴隶任人践踏。亦有人高贵如神,被仆从锦衣玉食地供着,一辈子脚不落地。
“世本不公,冷暖自知,你兄长的愧疚弥补不了你的痛苦,所以我也不会替他说嘴,催着你去原谅。”谢晦已说。
“可是你既能替他来,就并非全然站在我这边。”
李兰畹仰起脸,只看了须臾便移开目光,像是久居黑暗的人窥见了太过明媚的朝阳。
“你是希望我接纳眼下的真相,老老实实地作为李小姐活下去吗?”她问。
“老老实实?李兰畹,你会甘心吗?”
谢晦已轻展笑颜,将野心明晃晃地摆在眼底,犹如伺机而动的狼。
“我知道真相有时候比伤疤更疼,但是你又是幸运的,回到正轨便能握住下一步的筹码。你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该怎么利用你兄长的愧疚,令他替你做事。”
李兰畹深叹一声,照旧未能全然信服于她。
“你能这样说,想来是践行者了。你口口声声说你与我同病相怜,可我见你如此伶牙俐齿,想来编个故事也不是难事。你的话也自相矛盾,倘若你对我兄长有所图谋,又怎会平白无故跑到我这里大发善心?”
“李小姐不信任我?”谢晦已问。
“你信任我兄长吗?”李兰畹不答反问。
谢晦已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一声,随后抬手解掉上衣,一件接着一件,在李兰畹面前脱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你……”
李兰畹张了张嘴,刚想出言制止,却被谢晦已身上的伤痕惊得说不出话。
那是数条陈年伤疤,来自于粗粝的藤条,如今在她后背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是个幸运的,买我的那户人家本想求子,却误买了我,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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