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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不为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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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灵濯牵着马,越过那些围在外街上看热闹的人群,目光不断扫视四周,直到看见坐在巷子深处石阶上的谢晦已。

坐在黑暗中的她默不作声地望着他,脸上写着等候多时,也写满了无声的挑衅。

他也什么都没说,撑伞缓缓走向她。狭窄的巷道承载了他的无数念想,最终却化作一句不冷不热的询问。

“你让侍女拿发簪过来,不是为了邀我赏月吧?”

暗卫向他禀告后,他便去她房间叫醒了侍女,接着又去拜访了王同知。看了王同知写的一厚摞子狗屁不通的酸诗,又听他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二人今夜的交谈,他竭力忍住赏他五十大板的冲动,径直来到了此地。

谢晦已这时抬起头,静等那把伞撑过自己的头顶。

“李大人吹了一夜晚风,怎么还没有醒酒?”说着,她将双手举起,“我身上滴血未沾,莫要冤枉好人。”

她只穿着洁白的中衣,在这样阴沉的冬夜,实在太过单薄,也带着一丝极其残忍的无辜。她笑得恣意而张扬,如同白雪淬炼的锋刃,在晦暗不明的夜擦出了光亮。

李灵濯故作不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你神出鬼没地来做什么?做法?”

谢晦已问:“听说你明日要拿他。怎么,被我抢先一步心里不痛快了?”

不知怎的,李灵濯手中的伞又向她倾斜几分,“你就这般等不及?非要亲手才肯罢休?”

谢晦已只是笑了笑,越过他又朝巷外走去,像极了一只离群索居的狼。她的背影却洁净无瑕,任何猜忌放在其上,都会显得过于沉重。

“站住。”李灵濯命令道。

谢晦已转过身,对他投来不解的目光。

李灵濯拿出帕子,拈起她肩上的一缕青丝。不等他用力,那条干净的帕子上便晕开一圈血迹。“你脱不开身的,凡事都会有迹可循。”

谢晦已二话不说便夺走了帕子,随手抄起一块路旁的石头,将它包在其中后,向前奋力一甩。

只听“扑通”一声,那条帕子便随着石头沉入江底。这时,她才回头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我与张大人非亲非故素不相识,现在你又想如何?”

李灵濯原地站在巷中,站在晦暗不明处,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我目睹了一切,你就不怕我将你绳之以法?”

谢晦已仰头轻笑:“目睹一切?李大人是看见我杀人了?”

说罢,她忽然从袖中掏出李灵濯的匕首,“凶器便是它,待仵作前来验尸,李大人想要如何解释?若无李大人授意,我岂敢谋杀朝廷命官?”

她是不择手段之人,李灵濯对此早有预料。所以他只是撑着伞向她靠近,碧澄的眸子缓缓现于风雪中。“我今夜来,不是为了听你威胁我的。”

谢晦已会错了意,却毫无畏惧地站在巷口,挡住了外街涌入的风声,“事已至此,李大人除了替我遮掩,别无他路。”

这十年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她早就忘了还有什么人性。倘若上天有意追责,也该追责到那些人头上,凭什么要一再审判自己?

“说到底,李大人还算是我的共犯。倘若你从一开始就将我绳之以法,张大人也不会死,对不对?”

李灵濯不答反问:“你觉得你可以替天行道,越过法理结束他们的性命?”

“法理?新鲜的说法,”谢晦已的目光霎时冷下几分,“天上本该有一双眼睛看着青州城,可是我等得太久了,你以为我不争不抢,能安稳活到上天垂怜的那一天?”

见到黎明的困兽,不会再想回到漆黑的丛林。那些年苟延残喘的蛰伏,只会变成她撕咬敌人的果决。

李灵濯试图反复确认这一点:“开弓没有回头箭,谢小姐当真要一条路杀到底?”

谢晦已微眯着眼睛,淬着寒芒的目光宛如露出獠牙的狼:“世本无法,不死不休。”

“各州府衙可不是摆设。”他又近了一步。

“我命如草芥,苟存不过是侥幸,倘若伏法,何尝不是全了李大人的心愿?”

谢晦已扬起嘴角,抬手指向朦胧夜空,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天色将明,李大人今夜好梦。”

说罢,她顺势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雪有些厚了,一墙之隔,巷子里是无声的剑拔弩张,高墙内是喧闹的一团乱麻。

李灵濯手中的伞忽然掉落在地,滚落了几圈,消失在黑暗中,空无一人的深巷始终回荡着它的声响。

他走出深巷,随她而行,几步便跟在了她的身侧:“衣服穿上。”

没有等她的回答,他解了自己的外衣将她兜头罩住,又一手揽着她向外面走。“莫要让旁人看见你,跟我走。”

谢晦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刚想开口说话,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如今夜匿于厚重云层的月色,乍寒却静谧得令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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