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璇花篇?三(1 / 2)
岩壁沉乌,刃折银芒,锋锐刺目。
微暗光影下,她对上男子一双墨黑眸子,犹如寒潭,深不见底,脖颈处凉意四散蔓延,沅之手脚发麻,凛冽透骨。
她险些忘了,霍琅并不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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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她与之初次相见是在猎场上,罗国公吩咐已入族谱的沅之一道参赏秋丰猎行。
当时,霍琅也是以同样的目光盯住“待宰羔羊”,皇后胞弟孟校尉,她记忆犹新。
陛下心血来潮,欲观箭术比试,亲自从随行之人中挑选十位勇士,下令一个时辰内,谁猎物数目最多,便为今秋野围魁首,赐黄金百两。
沅之站在众位官家闺秀最外侧,形单影只,无人可话,见旁时而窃窃私语,好不热闹,她没法子,唯有将视线落在那场比试之上,消磨时光。
孟校尉约莫三十余岁,膀大腰圆,身强力壮,他素擅围猎,对魁首之位十拿九稳,出发前甚至口出豪言:“鹿现捕鹿,熊现收熊。”
引得喝彩连连,震耳欲聋。
但当他满头污秽,面色惨白,从林场仓皇驰马奔出时,众人惊慌咆叫,场面乱成一团,御前侍卫纷纷拔刀护驾。
突然,孟校尉左肩一挺,目若死鱼,猩血顺口边喷流,栽歪着坠于疾行马下,双腿三抖蹬地,激起少许土灰,随而纹丝不动,仅留背部那支利箭直穿心口,傲然挺拔。
而在他身后拉弓之人,连姿势都懒得隐藏。
沅之抬眸,刚好与其对视,每每忆及霍琅那刻目光,都会不寒而栗。
“臣担忧孟校尉神志不清,伤及陛下,故而未经思量,出手制止。”
他的解释简洁明了,并非错杀,是护驾。
更有士兵出言作证,称孟校尉在捕猎时遭虎袭,脑后受创,蒙惊过度,方才奔逃而出。
天家猎场,何来猛虎?若遇山王,安能脱身?
皇后双目赤红,扑向弟弟尸身痛哭流涕,只恨不能杀了霍琅,她才不信如此托辞。偏生负责此次行猎安全之人,正是孟校尉本人,唯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倘若追根究底,恐怕背上守卫不利,甚至行刺君主之罪,岂非祸及满门!
他是故意的。
沅之也是这样认为。
因为霍琅在射中目标后,唇角漾起一抹轻傲嘲讽,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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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匕首滑落,沅之被铮淙声响拉回现实,额头已然浸出一层薄汗,她顺势坐在地上,手臂发抖,撑住身体迅速向后挪,直至脊背紧靠岩石。
男子再度昏厥,比方才更沉,这一次她瞧得清楚,霍琅的下巴,手腕,伤痕斑驳,胸口至腰间血渍干涸,因被衣衫所遮,无法准确辨认受损位置。
太险。
还是带着阿娘逃离吧,免得施恩不成,救命稻草没抓牢,反遭其杀戮,徒增两世冤魂。
沅之屏气凝神,向外磨蹭,在膝盖尚未瘫软之际,摸爬到洞口,随后一溜烟奔向来时路。
但刚踏出险林,脚步一滞,自己的布包还留在马旁呢!
“当家的,我心里总是不托底,对方什么来头,出手竟这样大方?”
本打算返回去拿,耳边却飘来刘大婶儿媳的声音,她下意识想问声好,却在大婶儿子说话时,立刻侧身避于树后。
“人家是襄京大户,还能诓骗你不成?”
襄京?
“哑巴母女究竟得罪了谁,若要人,为何不赶着接走,浪费银子让咱们好好看着,这不是傻吗?”
“少磨叨,盯紧些,若跑了明年镇上新宅子可就没影了!”
夫妻俩肩扛锄头渐行渐远,沅之双腿犹如绑着千斤石块,杵在原地不动。
原来国公府不知在什么时候布下了眼线,纵使躲上十天半月,也同样会被察觉行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注定任其宰割,劫数难逃。
罗国公心思缜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不定除了刘家夫妻,还有更多报信人避于暗处,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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