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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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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定三年,七月初九,梅州,东山寺,清沙书院。

檀香袅袅中,一老者端坐高台,声若洪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同源,而理为万物之本……”台下学子逾百,屏息凝听。

书院门外,吴淙言??这位被贬梅州的“罪臣”知县??正透过门缝凝望。他须发皆白,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与这讲学的清雅之地格格不入,更与世人想象中曾位极人臣的宰相相去甚远。一名衙役悄然近前,附耳低语,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

“大人,小姐所料不差!井中……确有毒物。”

吴淙言浑浊的眼眸骤然一缩,寒意刺骨:“何人?”

“尚未查到。寺僧寥寥,书院儒生却足有三百之众……”衙役声音更低。

“好一招一石二鸟!”吴淙言冷笑一声,苍老的脸上沟壑更深,“老夫若死,正中下怀。若侥幸不死,聚众讲学不成,戕害学子的污水泼来,他严甫申在京中,又可借此大作文章,将我吴家彻底碾入泥淖!”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与无力,“封井!严查!进出人等包裹、衣袋,皆需翻检,不可放过蛛丝马迹。此事……暂勿声张。”

“是。”衙役领命,却面露难色,“大人,还有一事……上月您婉拒了知州柳大人邀宴。三日后便是您的寿辰,柳大人已扬言定要亲临府中‘贺祝’……您看?”

吴淙言沉默。柳知州,严党幕僚,此来绝非贺寿。半晌,他喑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便会会这位柳大人吧。”话语平静,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衙役心头一凛,匆匆退下。

三日后,梅州县衙内院。

烈日灼灼,暑气蒸腾。

两名家仆正费力地将一箱沉甸甸的“寿礼”从前厅挪向后院,汗水浸透了粗布短衫。

“啧,搬来搬去,过几日还得原样送回去,何苦来哉!”年轻的小厮低声抱怨,动作不免拖沓。

“糊涂!”年长的仆役瞪他一眼,压低嗓子斥道,“老爷在此地虽是被贬,可修堤防洪、安民抚众,功绩是实打实的!这些人今日送‘礼’,他日必有所‘求’!麻烦在后头呢!”他抹了把汗,焦躁地催促,“手脚麻利些!这鬼天气,赶紧搬完歇着是正经!”

与此同时,梅州城西,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楼内,却是人声鼎沸,挤满了避暑消闲的客人。

店小二引着一位“少年公子”匆匆上了二楼雅间。这公子雪肤明眸,鼻梁高挺,一袭青衫,手持折扇,行走间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轻盈婀娜。身旁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粉衫俏丽,鼻腻鹅脂,眼神机灵地扫视四周。

“公子,没想到这大日头底下,还有这许多人听书。”丫鬟珠儿取下墙上蒲扇,殷勤地为自家“公子”扇风。

“天热,图个阴凉罢了。老规矩,一壶上等银毫,糕点就免了。”“公子”??实则是吴淙言的孙女吴昭音??淡淡吩咐,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她起身欲推窗,小二眼疾手快地代劳,讪笑两声便退下。

楼下,惊堂木“啪”地一声脆响!

满堂喧哗瞬间沉寂。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说书先生端坐长案后,肩搭褡裢,目光如电,缓缓开口:

“五年前,突厥铁骑踏破淮西,兵锋直指长江!孛儿只斤陈兵北岸,与我天朝隔江对峙!值此危亡之际,军帐外忽有快马飞驰入营……”他语速一顿,吊足了胃口,“诸位猜猜,那探马带来了何等惊天消息?”

座中一稚童懵懂发问:“阿日哥是谁?”

先生双目圆睁,沉声道:“阿日哥大汗,正是孛儿只斤的亲兄!突厥汗位,兄终弟及!孛儿只斤远在江南,若不及早回师,他那兄弟额尔敦已在漠北串联诸王贵族,连阿日哥的两个儿子都倒向了他!汗位,眼看就要易主!”

“那孛儿只斤撤兵了?”有醉醺醺的听客高声笑问。

先生幽幽一叹:“没有!”

满堂死寂,连送茶上楼的小二都放轻了脚步。

“众将七嘴八舌,或劝进或谏退,孛儿只斤却只盯着那山河舆图,眸中凶光毕露,抬首只吐出二字??‘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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