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谁是杯中酒(1 / 2)
天逐渐暗下来。
缮甲司里的械师在院里点了灯,借着今晚还算舒服的风,必须把械甲的图纸定了。
“这个地方太厚,削薄一寸,可以减不少造价。”
说话的是个司中老人,他看大家没意见,刚要收拢图纸,忽然回头。
假咳一声:“靳公子怎么说?”
众人神色复杂,目光落到她身上。
钟锦直起身:“袁老说的是。”这幅甲的图纸本就是她提出,比军器监之前研究出来的轻便的多,也更加精密。
她极谦和,却没让:“下官不懂银子上的事儿,不过若在此处填上火药,以敲击点燃,定能杀敌军手措手不及。”
连着两个通宵为漠北寻出路,袁先生脑子已有点糊,摸了把面上的油:“这位置是脑后,火药也会冲击到……”
“脑后受击,不死也要晕。”她给老先生倒了杯茶,双目纯得吓人,“被踩成烂泥之前,再发挥一点作用罢了。”
袁先生一口茶呛到肺,黑夜里浊眼从她身上移到图纸,半晌,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
肃州一路的亏损是个大数目,旁的各郡匀一匀倒也还撑得过去,但军械不行。更何况皇帝还压着军器监的事儿没说,大家只能隐约从这批甲的数目上,察觉到些不对。
袁先生在司里很久了,看着小辈们挨个回了家,人在门槛上顿了顿,边上钟锦就停下来。
“您不舒服。”
他拍了拍心脏的位置:“老毛病。”
钟锦仍看着他,他只觉得这孩子眼睛忒毒,终是在微凉夜风中抬起手,摁了下她的肩:“老夫看过你在冶阁的课业。”他常年佝背,此时微微直起身,目光有些难言。
终是摇了摇头:“你心儿还干净,别弄脏它。”
手离开了。钟锦看着布衣背影攀上一辆极寻常的马车,没忍住,摸了摸肩头的残温。
一道儿声就落下来。
“入司九年不曾升官,只有袁老一个,是个好人。”
不待钟锦“啧”声,莫上麟握着酒壶悠然出现,显然专蹲她的:“阁下怎么还在用本王的帕子?”
她刚领牌就两日未歇,白日已头昏了几回,目光从马车上移下来,恹恹要解。拆到最后一圈突然顿住,抬起眸。
那厮眉目疏散,清冷里带着点坏。她又把帕子缠回去。
“平康里在那一头。”钟锦往西杏坊走,脚步未察觉有些晃,“深夜与臣幽会军器监门口,您不捅臣一刀子,都崩人设。”
“人设?”
眉峰上那筋在抽,连带外头的声音都好像糊了一层,她有些烦躁着把最后榨干的精力凝起来,省去面部表情,看起来处变不惊。
“您听错了,”她回头,“王爷还扣着窦长生。”
莫上麟跟着她走进小道,鞋尖拨开散落的藤筐:“本王找你,就不能是别的事儿么?”
四周都睡了,那竹藤摩擦过地并不刺耳,也可能是被她脑袋过滤了去,只道:“陛下多疑,鲍四匡这条线太顺了,他不会全信。王爷看似停职,背地里要查的一定没停。”
她说话不觉间吞掉了常有的拐弯抹角,平铺地有些僵:“郭?受太子提携,这点连带开脱不掉。”她在戚子夜新租的宅院门前停下,总结。“王爷不亏。”
莫上麟拦住门:“本王以为你会关心真相。”
这动静早惊动简梨,漆黑中却突然跃出个亥令,上墙:“甩人有一手,比比?”
简大侠没兴趣,判断东家暂时死不了,打开门回了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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