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甚嚣尘上(1 / 2)
朝天门外到底过了整整一夜才安静。
陛下敲定肃州幕入狱待查,西府军支援漠北,余下的细节皆由阁臣和太子决定。
钟锦没那个权旁听,方悄摸着给冯久塞了银子,问出一道离宫的偏门。
身后阴魂不散的影子又缀了上来。
“王爷,”她声音因疲有些哑,回头淡淡,“现在满朝文武都觉得你我不对付,又跟着做什么?”
廊外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滴尽的灯油,捣肺的凉,把那话都加了一层霜。
莫上麟没听出来一般,哂笑:“本王停职一月,冶阁咽了哑巴亏还得把阁下捧手心里,半朝老臣都吃了挂落,六小姐威风。”
陛下很会先扬后抑。先夸赞众学子心系天下,唯行事有缺考量,然后话音一转,命所有人闹够了滚回冶阁,不考到乙等不许出来。
现下众臣都等着散会,出门打死自己作弊的小子。
她神色不虞:“不如王爷。”
那边却跟瞧见了什么稀罕似的,打花下过时扶了一枝,淋她满头水。
然后自顾自推:“这一手看着准备许久,六小姐图什么呢?似乎不只是有怨报怨。”
钟锦就止步。
眼睛泛着血丝,比平日锐利了许多:“图王爷的人头啊。”
她实在不欲继续纠缠:“好端端一个‘械道奇才显于科考天子门生’,被王爷闹没了。”
那声音轻了些,微勾唇线:“我、害、怕。”
宣王爷实实在在接了这一眼,然后抬步绕过她。守门的锦衣卫瞧见人,在积水上放了矮凳。
他迈出宫:“阁下又要给本王找麻烦。”
钟锦把几乎到地的衣摆提起来,踩上凳,和他快一般高。
睨着:“是啊,礼尚往来。”
便瞧见戚子夜的马车,只叫他伸出手,借那力攀了进去。
车轱辘碾过朝天门外的喧嚣。
她在轻微摇晃中闭上眼,抬手捏了捏眉心,然后接过戚子夜递来的药。
只抿了一口,就推开了。
找了一个简单些的口子:“陛下罚抄代笔全部收益,虽然账本上只是一半,余下的补给七八舍,也就没剩什么。”
前头驾车的简梨像没听见,反正他这月的酬金已经拿了。
朝夕相处,戚子夜多少知道她是女儿身,把壶塞回去。
“是一分未剩,”人倒没什么意外,“分到我账上的其实也还够在旧巷租一间宅,天气热了,靳兄之前说的那个什么……风扇,利润我算过,可以往皓京民间卖。”
她抿药的动作停了。
一口苦汤含在嘴里,和莫上麟那碗过分相似的味道蒙住本就僵硬的思绪,她竟然愣了好几响,才缓缓转头。
“你不留在冶阁?”
这人摇头,抛了抛他的钱袋子:“六大世家在衰落,这个靳兄比我清楚。”他话儿滑。“戚氏不认门第只认买卖,跟着你,我赚得多。”
钟锦提了提嘴角:“有些买卖,走的是刀刃。”
他叹了一声:“那怎么办呢?我戚子夜就是掉钱眼里的浮萍一个。”
钟锦没有接那声叹,只听了一会外头干噎的风,看见暴雨洗净这座城的浮华,露出嶙峋但不倒的骨,把药一口灌下去。
叫住简梨。
“把尾巴甩干净,去鲍宅。”
翌日。
路坑坑洼洼,直到军器监门口那一小节才平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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