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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回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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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媳林氏谨拜长公主殿下千秋。冒渎慈颜,伏惟垂鉴。

妾本蓬门陋质,荷蒙天恩,得配朱邸。然成婚未及一年,事与愿违者十之八九。想来是妾身命途乖舛,缘浅福薄,终不得承欢殿下膝前……

盖说夫妻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怀。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想是怨家故来相对。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1”

林媚珠跪于中堂,将装有王府掌管钥匙与印信的檀木小匣高举过头,“若再效连理强合,恐成枯藤绕树之孽,今斗胆求长公主许妾身归还本家,许参商永隔,免使天家玉牒染尘!”

室内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燃香被寸寸蚕食后崩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良久,上首传来问话,声沉而缓:“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李婕宜已换回常服,一身素白绫罗大衫,行动间暗纹浮动,银线如刃,她负身而立,凤目如寒潭悬星,幽暗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冷,被这样的视线打量着,林媚珠的心“咯噔”一下,连呼吸都乱了一拍。

来见李婕宜之前,林媚珠本来抱着满腹期望的,也许是因为成婚后李婕宜和她说沈长风有眼无珠,也许是因为李婕宜临走前叮嘱过她有事可以去太清观,又或者是因为知道李婕宜当过医官出过海见过世面与常人不同,林媚珠总觉得李婕宜是会同意自己的请求的。

可现在她听不出李婕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瞥见那和沈长风如出一辙的冷傲眉眼,看到她因不悦而紧绷的下颌线,一阵可怕的巨大恐慌猛地攥住她的心,暗道:李婕宜是不是听到什么别的传闻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和离终究是丑事,沈长风又是她的亲生儿子,你凭什么觉得她会站在你这边?说到底,你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林媚珠,你怎么可以这么蠢!

怎么办?沈长风不肯放手,自己将所有希望放在了李婕宜身上,指望着以她的名义求皇帝恩准,可如果她不同意,怎么办!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所有的努力和忍耐会被付之一炬,林媚珠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唇畔动了动,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她和自己说一定要沉住气,像长公主这样的人定然很不喜欢看到人哭哭啼啼,她一定要再想办法努力说服她,一定还有办法的不是吗?

可身体却早一步露怯,希望落空后,她觉得自己浸在冷水中一样,捧着小匣的指尖被捏得泛白,纤细的脊背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颤,深呼吸过后,她咬着牙抬起头,眼底闪着熠熠的水光。

“对不起。”

林媚珠望着不知道何时半蹲下身的李婕宜,呆滞了一瞬:她说什么?

李婕宜望着满脸惊惶之色的林媚珠,惭愧不已。

这些年来,李婕宜已习惯了满天下寻人,因此这次得了线索后如常出发,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儿子沈长风成婚了,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她知道沈长风行事乖张跋扈,但她觉得沈长风应该会知道凡事有个度,再者有沈仲达在,多少能约束着儿子。她没想到沈仲达会同样离京,更没想到她走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出发前林媚珠与自己在车厢闲话的场景犹历历在目,面对长辈时她会略带拘谨却不显忸怩,聊到沈长风时她会带着羞涩的笑,听到自己对沈家的评价时她难掩讶异……她那时多可爱多生动,朝气蓬勃,眼眸水汪汪的叫人挪不开眼,浑身上下都是让人着迷的生命力。

李婕宜听到她请求和离的措辞,见她丝毫不提沈长风过错,只说自己“缘浅福薄”,更觉难安。

李婕宜只是想问问林媚珠受了什么委屈,想叫她不需要为沈长风掩饰罪行,却不料她像一只惊弓之鸟,只因简单的一句话,就变得惊疑不定,着急忙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妥当。她变得敏感、不安,甚至能因为一个眼神,惊惶失措地寻找从没犯过的错。

李婕宜轻握上林媚珠的手,既悲且愤:她是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破事,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李婕宜深叹一口气:“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这回林媚珠确定自己没听错。她紧抿着唇,使尽全力不让哽塞声外泄,却控制不住眼眶的泪如断线珍珠一样往下落,她以更大的力度紧紧回握着李婕宜的手,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开始放声大哭。

幸好啊,幸好有人和她说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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