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一席之地(2 / 2)
因而他说出口的话,也不大动听:“飞鸟尽,良弓藏,你吃干抹尽不认账,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
他身姿又低了几分,温热呼吸不经意洒在姜泠面上,让她霎时怔住。
待回味过来裴敛这话的意思,她更是杏眸微睁,讶异而无措。
安分整日,裴敛与她心照不宣不提此事,原以为即便今夜留下也能风平浪静度过,却不想裴敛会在此时提及。
且听这话,甚至还有几分逼她给个名分的意思。
姜泠失语,本就因风寒发的高热,愈演愈烈。
但她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快,须臾间就被克制下来,而后坐直身,迫着自己尽可能从容道:“昨夜情急,实为不得已之法,我不会放在心上,王爷也不必执着。”
不必执着。
简洁明了,裴敛忍不住嗤笑一声,尽是自嘲意味。
世人眼中目无下尘、克己复礼的淮王,竟因求而不得,逼问一介女郎,确实可笑。偏这女郎心硬得像块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饶是他,也无计可施。
笑罢,又觉无奈,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拉开与姜泠的距离,在榻边长案后坐了。
恰逢此时侍女端着药来,二人一时没再说话。
姜泠并非矫情娇气的女郎,碗中苦药涩鼻,侍女递来,她没有丝毫犹豫仰头饮尽了。裴敛甚至没在她脸上瞧见丝毫难以忍受的意味,只是稍稍敛眉,轻蹙了下。
她惯是如此,自立沉稳,仿佛石缝中开出的花,破壁穿石,秋霜冬雪吹不尽。
但也正因如此,裴敛愈发无法割舍。
她历经风吹雨打,并不意味着她此生合该如此,他总想要护着她。
待侍女拿着药碗离去,他才再度开口,却再无方才酸涩口吻,反倒无比郑重:“姜泠,你分明有意,却为何总是口是心非?”
曾几何时,裴敛以为,他二人的隔阂是因他谋朝篡位,害了姜家人。可这些时日姜泠的态度转变,也让他意识到,其实她对自小分别的父母并无多少情谊。
但对她,他始终愧疚,因而竭力弥补。
铁杵磨针,即便冷硬如她,终于也偶尔会对他流露些许柔软,许是一句关心,亦或是如今日午后的责备。
却是浅尝辄止,雾里看花。
他从未追问过她个中缘由,今夜,却迫切地想要寻得答案。
而话音落,又是长久的沉默。
日落西斜,最后一丝辉光也被黛瓦遮挡,屋内倏然黯淡下来。
姜泠怔然捏着衣袖,不知在想着什么,整个人仿佛镌刻墨夜中,纹丝不动。
对裴敛的耐性向来极好,不催不恼,只静静陪她坐着。
侍女端着烛台走来,却见二人静默无声地坐着,犹疑片刻,终究没敢上前打扰,只得默默将廊下的灯笼点了。
灯彩明亮,映入轩窗,在姜泠脚边落了淡淡一方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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