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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乌玉坠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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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不大记得方才是如何与苏觅云相携走入水榭落座的,她满心满脑都是那枚漆黑莹润的乌玉坠。

那坠子,原本应当是挂在一把木剑之上,是她离开大俞去往上景前夜,她的阿弟姜安拗着找她要的。

她虽身为大俞公主,实则却因是女儿身,并不受父皇母后宠爱。从她记事时便知,自己不过是姜安的执灯人、铺路石,因而她曾厌恶疏远过她的双生阿弟,姜安。

可姜安似是看不懂她的意思,总是跟在她身后皇姐皇姐地喊着。

姜安幼时有些胖,又生得白,总是眨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问:“皇姐为何不愿见安儿,可是安儿做错了何事惹皇姐生气了?”

每当听见这话,她便会慌忙捂住姜安的嘴,仓皇四顾,生怕让旁人听了去,传到父皇母后耳中,引来一顿责罚。

可姜安并不明白,只当自己的皇姐在亲近自己,用胖乎乎的手反握住姜泠,瓮声瓮气道:“安儿就知道,皇姐是喜欢安儿的。”

也正是在这一声一声皇姐中,姜泠才意识到,姜安何其无辜。

后来她渐渐接纳姜安,可父皇母后却极为不满,更说她误了姜安开蒙启业,不许她再见姜安。

可姜安不服,捏着自己歪歪扭扭写了足足两页纸的字,跪在天极殿前试图证明她不是误事之人,而是他爱戴的皇姐。

那一年,姜安与她不过五岁。

她父皇母后说一不二,自那之后直至去往上景前夕,她当真没再见过姜安。

当得知自己要替姜安出质,她既失望又不甘,这才大着胆子去往天极殿质问自己的父皇母后,为何偏偏要放弃她?

至于父皇母后说了什么她丝毫不愿再记起,却记得那天夜里,姜安逃过东宫满宫看守之人,敲响了她的窗牖。

她记得分明,那夜下着雨,寒凉彻骨,姜安却只身着单薄寝衣,冻得鼻尖通红,连牙关都在发颤。

养尊处优的皇太子成了可怜巴巴的落水小狗,扒着窗台,道:“上景要的是安儿,不是皇姐,皇姐今夜躲到东宫去,安儿留在此处,明日让安儿去。”

她与姜安年纪尚小,那时还不知姜安说的法子漏洞百出,她甚至还认真思索了一番。

可旁的她不明白,却知晓若父皇母后发现去的是姜安,她留在大俞也难逃责罚,而究竟是什么样的责罚,她不敢去想。

本来父皇母后就不喜她,既如此,不如让姜安留下。

所以她拒绝了姜安的提议,催着他回东宫去。

姜安磨破了嘴皮也没说服姜泠,寂寥可怜地站在窗外,良久,才再次出声道:“皇姐可还记得安儿那把木剑?”

姜泠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湿淋淋的姜安。

“安儿那把木剑缺个坠子,皇姐能否给安儿留个坠子?”他问,带着乞求意味。

满宫上下,能让她心生不舍的大概唯有姜安,而她知道,姜安也舍不得她。

但人各有命,她争不过。

所以最后她将那枚乌玉坠给了姜安,亲自打了那雀头结,与他说:“往后你我便见不着了,趁父皇母后发现之前赶紧回去吧。”

而姜安小心翼翼捧着那枚坠子,低垂的头颅流露出虔诚。

他说:“皇姐放心,从今日起安儿会好好习武,待安儿长大了,就亲自去上景将皇姐迎回来。”

说罢,他便一头扎入雨夜,再没回头。

那夜场景历历在目,她初至上景午夜梦回时,也会忆起那个有些胖有些傻的阿弟。

可深情难敌久岁,如今她已忘了姜安的音容相貌,听闻姜安失踪,也只是平淡地想,姜安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她以为,恍如隔世般的记忆已经不再是她的羁绊,却不想今日一瞧见那乌玉坠,却仿佛被人剜心刮骨,钝痛不止。

过往种种,犹如昨日。

姜泠愣愣地坐着,眼中瞧不见周遭之人,唯有那夜姜安在滂沱大雨中离去的小小身影。

见她如此,苏觅云只觉痛快舒畅,面对默默走近向她伸出手的寒鸦都险些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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