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她姓什么(1 / 2)
“她这样多久了?”
裴敛坐在车厢中,看着昏睡不醒的姜泠,眉心拧如山壑,紧皱不展。
“老奴今早来送药时,公主就是这般了。”昙娘跪在他身旁,如实答道。
蜷缩在地上的女子面色惨白,唇色乌红,额前墨发被汗水打湿,贴缠在她面颊上。她将身子团起,瘦弱的手臂紧紧抱着双膝。
裴敛这才发现,原来她比平日看起来瘦弱许多,不贴身的衣裳下,仿佛只剩了把骨头。
如今昏迷不醒的她,就像破碎的白瓷瓶,脆弱却又透着股残破的美感。
他突然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荒唐念头一闪而过,裴敛合目深吸一口气,按捺下不合时宜的心绪。
“你可替她瞧过了?”他躬下身,与姜泠离得近了些,眉眼隐于暗色之中。
昙娘觑他一眼,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能试探性说道:“昨夜来送药时老奴替公主把过脉,公主虽说状态不佳,受了些寒,但不至于此。主子也听见了,公主一直在说梦话,说……说她不想死。老奴觉着,公主如此,当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
裴敛看着那张小脸,鬼使神差般伸手探了上去。
果然起了高烧。
“她可是大俞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会轻易被吓成这副模样?”
昙娘往前膝行一步,拿起湿帕替姜泠擦拭着额头:“老奴医理虽不精,但这些年跟着主子走南闯北,也涨过些见识。公主脉象平和,却高烧不退,沉陷噩梦难以自控,当是被吓着了。”
裴敛坐直身,不再言语。
昙娘此番话乃自谦之言,她的医术不可谓不精。既然她这般肯定,他便没有再质疑的道理。
“还请主子恕昙娘僭越,敢问主子究竟与公主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恐慌?”
“忘了。”裴敛言简意赅,又坐回原处,显然不想多说此事。
昙娘一怔,而后垂头不语,继续为姜泠擦拭着不断溢出的薄汗。
车厢逼仄,容着三人实在勉强,且裴敛身形高大,在这马车中连呼吸都有些局促。
他起身,倏尔却又坐了下来,沉声说道:“不过是怕她起疑,胡诌了几句戏耍之言,谁知却是个不经吓的。”
擦汗的手顿住,昙娘抬首,眉眼含笑:“主子怕公主发现病症实乃应该,可过后为何仍不愿告诉她,带她入城是为了给她瞧病?”
话音落下,裴敛却是不语。
昙娘语轻声柔,追说道:“旁人不知,老奴却知。”
裴敛呼吸忽而燥乱起来,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搅浑了一般,再也无法让他安坐。
“昙娘难道忘了她姓什么?本督留她一命自有用处,昙娘还是莫要胡乱揣测。”
撂下如此一句,裴敛掀帘而去。
待他出了马车,昙娘也没有回头,亦没急着请罪,只携着笑,仔仔细细地为姜泠擦拭着脸颊。
少顷,才摇头轻叹。
*
姜泠这一睡,便是整整三日。
这三日昙娘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照看,而裴敛却好似忘了这头,那日离开后,便再没来瞧过。
寒鸦本就不喜姜泠,如今更觉晦气,便心安理得地将她交给昙娘照看。
按说昙娘乃裴敛乳娘,该同寒鸦一样,对姜家人嗤之以鼻,可她却对眼前这个容貌艳绝的小公主有几分心疼。
尚且还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就被送往上景,而上景中人当真如世人所言那般,宽厚待她吗?
她想起昨日为姜泠擦身时瞧见的那片光景,一番长叹,撩开她面上的碎发,顺势将她发间的那根白玉簪取下。
原本温润清透的白玉簪不知何时被磕碎了,簪身上绕了几根不深不浅的细纹。
恰就像这世人口中金尊玉贵的大俞长公主。远观尚且完好秀美,可内里,却藏着道道裂纹。
说不得何时,便彻底碎了。
“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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