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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美人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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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老仆推开雕花门,仿若夏日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暖阁之中,炭火燃得旺盛,桌案上放着凝着白霜的冻柿,慕容太傅正端坐锦榻,捧着的鎏金手炉在他指间缓缓转动,火光将老人如霜鬓发镀上一层赤金。

同朝为官,他见焕游笙进来,并不以长者自居,起身相迎。

寒暄既毕,焕游笙除了身上玄貂裘,在东首青瓷坐墩上落座。

侍女捧来建窑兔毫盏,茶香氤氲在盏口盘旋如游丝。

“叨扰太傅清修。”焕游笙指尖轻叩盏托,“幽州一案能顺利了结,全赖太傅暗中周旋。晚辈早该登门致谢,只是……”话音稍顿,“说实话,确未料到太傅会施以援手,故不知该不该来。”

慕容太傅雪白长须随笑意轻颤,苍老的手指捋过须尾:“老夫明白。莫说是你,满朝文武,怕都是这般想头。”

北风扑打窗纸,簌簌声里,老者语速缓如融雪滴水:“人在年少时,从立身处世之大道,”他示意地点了点茶盏,“到一饮一食之小节,总在不停尝试。”

“待年岁渐长,便将合意的、顺心的都固定下来,最终活成块不通人情的顽石。新鲜而陌生的事物,莫说是去做,便是听也听不得,见也见不得。”

他叹息如古琴断弦,茶烟在银须间缠绕:“朝中诸公疑我迎立新主太过爽利,却不知……”他呷了一口茶水,“正如这新茶。老夫弱冠时悟透的第一个道理,恰是‘易者恒常’四字。”

“女帝临朝,说是天命,实乃人事。三分天时借势,七分人和铸就??看似偶然,细究却是必然。”

“算上那位被废的,老夫已历四朝风云,若到今日还参不透白云苍狗之理,这把老骨头才算白熬了岁月。”

焕游笙轻啜新茶,这茶从前未有,冬日的茶汤应是清苦后泛出岩韵,可这茶竟透着春芽般的清甜,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太傅以为,当下种种……可算善政?”

出乎意料的,慕容太傅却摆摆手:“老夫不知。”雾气模糊了他眉间沟壑,“在多年前,老夫年少时也有许多宏图野望,有的成了,有的散了。成了的,有人赞是济世良方,有人骂是祸国根本。纵是到了盖棺论定那日,史笔如铁,那铁,也不过是后人锻的。”

他目光落在焕游笙腰间狮蛮带上,金兽双目正映着火光:“焕大人年轻,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待你见过秋霜染鬓也许会懂,今日蜜糖,来日砒霜;当下是善意,日后亦可酿成恶果。这世间啊,除却大奸大恶,对错好坏不过是四时轮转??春耕的良种,秋收时或许就成了稗(bài)草。”

焕游笙怔怔望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末,对于太傅的话虽未全然参透,却本能地起身行了个端正的长揖,广袖垂地时带起细微的风声:“晚辈谨记太傅教诲。”

慕容太傅霜白的眉毛舒展开来,泛起一丝欣慰:“善。待你参透此中真意时,纵使那时老夫已作古,你亦可对着我的牌位,堂堂正正唤一声‘老师’。”

檐外积雪压折梅枝的脆响中,这位执掌大启文脉三十载的耆老微微颔首,案头《春秋》简册投下的阴影,恰将他半张脸笼在明明灭灭的灯影里。

焕游笙喉头微动,正欲再行大礼,慕容太傅却起身上前,将冻柿塞进她掌心,果霜在体温下化成水珠:“我知你是来看扶南的。去吧,”霜须随笑意扬起,“你认得路。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几两茶叶,这茶是老夫府中人新制的,太过新鲜,在别处,反而难寻。”

……

寒风裹挟檐角碎雪掠过回廊,焕游笙踏过正厅北侧的雕花月洞门,衣袍上的九尾凤沾染了冰晶。

这是她头回从正厅转道,而非惯走的东院角门捷径,脚步不由就有些慢了。

朱漆回廊的栏杆上覆着的蓬松新雪,时而被风刮去些许,融在空气中蒙了一层白雾,时而又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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