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服黄金一(2 / 2)
殷素松懈须臾的眉眼,倏然一僵,她直起身猛地朝杨继望去。
“怎会?”
她怔茫着,后怕再度似碎了的残瓷般戳喉,唯能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地出声,“他、他莫非、莫非是……”
“我不知晓,他是否还活着。”
杨继神色缥缈,开始回忆那段往事。
幽州雨夜隔着记忆也能叫人嗅得血气,连痛也能泛起。
身后涌来的追兵,腿间钉上的两支箭矢,叫他分外清醒地跌入那场夜雨里。
杨继知晓自己疼得趔趄,几乎是拼了命地蓄起最后的力,将背上殷素掷入河内。
比起落入晋兵之手,他更希望殷素能好好地留下全尸。
腿间的痛似毒蛇攀咬,一路绞至心肺,杨继分不清是失血太多,还是痛得意识昏厥,昏沉倒地的那刻,他已料想自己结局,分尸也好,投湖也罢,总归一辈子以此一眼结束,再无生机了。
直到他再一次迷迷糊糊撑开眼皮,望见道熟悉身影。
……是李予。
他无悲无喜,可眉眼却染着大雨滂沱下的血气。
杨继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予。
像失了魂,只剩下一具空壳,怔茫游荡在独林。
瞧见他腿间殷红融于泥地,李予才慢吞吞俯身,一声不吭替他掰断箭矢,理干净伤口。
杨继有太多话想说,可如今他再分不出心神去追问,只喘着气,自砸下的雨滴中艰难开口,“殷素……殷素在……那条河里……”
“去……去寻她。”
他尤信,李予心里,依旧在乎虞候。
隔着模糊视线的大雨,杨继望清身前人空茫一瞬的瞳仁,终于淬了明火。
几乎毫不犹豫抛下倾倒大雨间的他,转而跳入涛涛江河。
而盯着天公狠洒银针与血的杨继,才恍惚忆起。
这位跟了虞候数载的郎君,根本不通半分水性。
他再次转醒,是闻颠簸与马蹄声。
李予驮着他于深林间奔走,可马背上只有他,没有殷素。
“我留下药与裹布,你自行处理。”
他被放在一处尚可避雨地,而李予背过身跨马。
杨继撑着一口气喊出声,“你要去哪?”
可李予并未回答。
他扬鞭,很快消失在密密雨夜,连马蹄声也隐淡无踪。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杨继声低,“借着他留下的药,想着不论如何要殓虞候全尸,我在那条河里寻觅,只是无果,但我依旧不死心。”
“顺着那条河南下寻浅泊处,我想,我一定能找到虞候。”
殷素仰面,她张着唇却发不出一声。
望着愈发朦胧无边际的一切,她几乎快仰断了颈,那股恨意直直自心底攀升,逼得青筋凸显。
“杨继……我恨啊……”
“恨不能饮晋之血,啖晋之肉。”
可恨能如何?
恨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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