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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月寒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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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套衣衫皆搁在外头的廊台上,翠柳进来时,将逢孙若絮收拾完毕。

“郎君吩咐的衣衫买回来了,沈二娘可要瞧瞧?”

殷素闻言,挪动臂膀欲起身。

孙若絮见状,便上前撑扶了一把,言:“沈娘子好生休息,明日妾再来施针。”

“多谢孙医工。”殷素靠在引枕上告谢,继而又牵动神思,朝翠柳望去,“拿来我瞧瞧罢。”

翠柳弯起眼眸,倒先去将木施挪动过来正对着床榻。

“婢给它垂挂在上头,娘子瞧得清楚些。”

罗衫缎裙,一件件悬垂,组搭成套。

殷素一连看毕五套,件件都沾着些红,不由一愣。

“怎么当真买了些红衫回来。”

“少见沈二娘为了旁事抬眸,东阁外头卢风提及红衣,我瞧女娘打量过来,便想合该是这红衣,得二娘子挂念。”

殷素双目微垂,惊愕于翠柳的细心,眸色也柔和起来,“幼时,我爱穿。”

“及笄后,收敛些许。”

能隔个三五日,再着红袍。

“娘子可要换上?”翠柳亮着眼出声。

“不了。”殷素摇摇头,“如今,我不爱红衣。”

“那还有铜青与黛紫呢!”

殷素依旧摇头。

翠柳一瞬间神色落寞,耷着脑袋闷闷道:“可是婢选得不好?”

“没有。”殷素抬起眼。

为她挂心挂怀,她如何不满意呢。

只是心上千疮百孔还未修补,她从前那点豁达待人好似消失地无影无踪,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安慰,一个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人。

见榻前她仍旧神思低迷,殷素无奈支起身轻言:“翠柳,那便劳你替我换上铜青那件罢。”

话音将落,只瞧翠柳面上愁云一消而散,欢喜带着铜青衣衫过来。

也是此刻,殷素恍惚发觉,自打从那河中被沈却捞起后,她好似不再是殷茹意。

而成为她请回幼时的学究,为她及笄冠取的那个新字一般??尚白。

规矩、敛性、少言。

张老先生说:“‘素’是个好名字,但压不住你的性子,从来物极必反,爻六登极乃跌,‘尚白’承‘素’意,望你慎独慎性。”

阿娘也说:“‘尚白’乃好字,你太过随性肆意,张师公崇道知晓道理多,替你拿着名字压压,可保平安如意。”

只有阿耶不高兴,臭着脸说:“我殷尧的女儿,不愿做王公贵女,就愿意骑马射箭,何苦拿名字压她!”

于是那时只有阿耶仍旧“茹意茹意”地唤她。

她躺在榻上,任由翠柳摆弄,心里却想,张师公整日问道解爻,可是算得她命中一劫。

“沈二娘,快看看喜不喜欢!”翠柳收拾好,举着铜镜欢欢喜喜地出声。

殷素动了动眸回神,却从那面铜镜里,望见了陌生的自己。

她太久未瞧清过自己。

她从未尚过铜青服。

它沉闷典雅,最为幼时的自己不喜。

可如今,她愣愣地望着,破开肉身孤零零望着??

这不是殷茹意。

是殷尚白。

那如今游离在旁的她,又是谁?

作为殷素,顶着殷尚白的名字,活成殷茹意。

可殷茹意早死在了腥臭腐弥的亡人堆里。

她是沈意啊。

是沈意。

殷素空倚榻间,忽而抬起臂,可从那面清晰铜镜间望见一双垂离的手,脑中登时只如刀剑破入,逼得她精神崩溃。

她抑制不住地颤抖,抑制不住地回想从前。

或是殷素,或是尚白,或是茹意,或是虞候。

怒声,笑声,一句句,一字字,鸣钟冲击般地撞入她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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