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国丧(1 / 2)
子时三刻,浑厚的丧钟响彻云霄。
大内肃穆,来往宫人行色匆匆。一抹单薄的倩影不疾不徐穿过树林石径,头顶步摇不曾抖动一下。她刚转到主道,忽而闪过一道高大黑影,旋即寒光一闪,银刃出窍。
“谁?!”
身侧婢女不禁尖叫。
崇宁心下一惊,即刻停在原处,身前一寸端着把锋利横刀。惊慌一瞬,她定睛朝刀主望去。
来者头顶银冠,墨发以利簪束得一丝不苟,眉眼隐于夜色中,虽然看不真切,但面部线条凌厉,教人不敢直视。
崇宁暗自纳闷,肃穆严整的大内谁人敢这般猖狂。
“何人鬼祟?”声色凛冽,亦如其人。
崇宁什么场面没见过,却被男人的威武做派震慑得不轻。她活了十七年,头一回被人拿刀指着脖子。
崇宁温和地说:“父皇驾崩,太后娘娘命我先去藏春宫看看,这才抄了近道。”声音软绵绵的,一双水眸湿漉漉的,好像在无声控诉他。
男人挑起眉峰??他很凶吗?
婢女采苓忍不住道:“你是何人,敢冲撞我们公主!”
公主?这身行头可不像。
打扮低调,亲近太后,性子温软……再不熟悉后宫女眷,史之尧也猜到这人是谁了。
片刻,铁器入鞘的铿锵声打破沉默,连同刀刃一并收起的是他眉目间的冷冽之气。
“原是虚惊一场。”他拱手抱拳,“左金吾卫中郎将史之尧,闻丧钟入宫,并非有意冒犯。”
“中郎将免礼,不知者无罪。”崇宁和煦说。
采苓气道:“要是真伤了殿下,不知将军吃罪得起吗?”这人神情里半分歉意也无!她惯会为崇宁出气,立刻摆出一副“刚才还拿刀指着我们,现在怎么不敢了”的鄙夷神态。
崇宁责备地瞥她一眼。
“圣上骤然驾崩,臣见夜里石径??似有妖孽作祟,不得不拔刀防范。”史之尧嗤笑一声,望着崇宁身后,“没想到是群野丫头。”
“你!”采苓白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此话一出,讽刺得可不止采苓一人。另外仨丫鬟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史之尧朝崇宁微微颔首,告辞不曾说,疾步前往藏春宫了。
采苓气得跺脚:“这人狂妄无礼!”
崇宁顾不得其他,提裙小跑:“我们最好赶在他前面。”
藏春宫大门洞开,灯火通明,昔日的温柔乡成了永宁皇帝的殒命之地。崇宁失魂落魄地赶来,直扑向皇帝龙榻。
“父皇,父皇您醒一醒……”她跪在龙榻边泪如雨下,丫鬟们在身后搀扶着。
她来得尚早,还未见其他人,直到哭干眼泪,仍守着榻一动不动。
“又不是你的父皇,哭得和真的似的,你做戏给谁看呢!”
尖细刻薄的声音响起,崇宁扭头看到了瘫坐一边的朝宜公主。她双眼猩红,表情恶毒得像要吃人。
朝宜旁边的小皇子抱着母亲高贵妃,两人面白如纸,神情恍惚。高氏好像丢了魂儿,嘴里断断续续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通报声,太子同太后一并到了。
内室狼藉,年迈的梁太后坐到龙榻边,眼泪簌簌落下,许久才在崇宁和太子的劝慰下稳住情绪。
梁太后捂着胸口,忽而望向呆滞一旁的高贵妃母子,眉心倏地皱起。
“贵妃高氏言行无状,侍疾不周,带出去详审!”
高贵妃愣怔一息,旋即反应过来大喊冤枉,最后挣扎着同儿女一并拖走。
梁太后:“皇帝骤然崩于藏春宫实在离奇。高氏断然脱不了干系,此事定要严查!”
崇宁从未见外祖母生这么大气,一时惊得眼泪直流,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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