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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善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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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苏怀黎察觉到桎梏着细腕的大掌忽而一滞,遂握得更紧,仿佛在宣泄某种压抑良久、风雨欲来的情绪。

这触感她是再熟悉不过了,每夜明月高悬于空,云薄帐暖,红袖添香,他们如鸳鸯交颈般缠绵悱恻,祝无恙最爱抵着她一双细腕,她的一身肌肤本就娇嫩,吹弹可破,情到浓时便会留下胭脂色红镯般的痕迹,惹她抱怨连连。

他的确弄疼她了,但这次她没有如往常一般嗔怨。

覆在双眸上的丝绸渐渐洇湿一片,渲染出一朵朵精致的水花。

“阿越,你就这般记恨我,不愿让我看你一眼?”

委屈的嗓音仿佛是从喉间挤压出来的,沉涩艰阻,尾音低颤,美人垂泪,谁能不为之动容?

手腕上的力量蓦地一松,苏怀黎仿佛被大掌紧握着的心脏也重新获得呼吸,她飞快撤下眼前的遮挡物,一张俊美而隐忍的面孔跃入眼眸。

“阿越,真的是你!”

苏怀黎蝶翼般的鸦睫不可遏制地翕动,眸底荡漾出一圈一圈涟漪,水光浮动,她的肩颈线条忽而松软一塌,强撑数日的疲惫如数释放,迫不及待地想要倚靠他的身体……

然而,祝无恙快速别过脸,对她投怀送抱的举动视若罔闻,径直起身,想要朝外面走去。

在来的路上,他就告诫自己,无论她再说什么,自己都不能心软,心软意味着放纵,意味着无底线的娇溺,纵容她再次做出胆大妄为的决定,他要亲自将这种可能性彻底扼杀!

但很快,这种近乎暴戾冷酷的想法,在背后贴上柔软的胸脯时,几乎消散大半。

他本可以强硬地推开她的怀抱,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钉在原地,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玉笋一般白皙柔嫩的手臂藤蔓似的缠绕在他的腰间,身后是娇软的身躯和少女低低的啜泣。

“别离开我……也别生我的气了……阿黎知错了……”

祝无恙墨黑的眸底早已熏成潮红色,冰霜似的面容一点一点地瓦解,如春霜化冻,盎然而缱绻。

但他嘴上不饶人,立刻反唇相讥:“只允许你擅自不告而别,就不允许我离开片刻?阿黎,是否是我太过纵容你,叫你忘了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我也会生气,动怒,慌乱,若还有下一次……”

他甚至一度萌生过疯狂的想法,若她再不听话,他就将人囚禁起来,做他的笼中雀,生生世世都不能离开他半步!

苏怀黎立刻打蛇随棍上,服软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祝无恙胸中的怨怒顷刻间化作烟雨,在呼吸吐纳间随风飘散,但仅存的一点点顽劣的自尊警告他,不许轻易原谅她。

至少不能马上原谅她。

他忍住转身回抱她的冲动,绷直下颌线,口吻僵硬:“好了,先松开我,你怕是也累了,我去让店家准备膳食,你也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她身上穿的衣裳早就褶皱不堪,不复往常那般光鲜亮丽,裙摆黢黑泥泞,看不清绣的是何种花枝,打斗奔跑的过程中,稳固发髻的钗环不知何时被跑丢了,满头青丝凌乱交错,松松垮垮地堆叠在肩颈。

她或许不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可当祝无恙看她一路上受苦,被折磨成这般狼狈的模样,像是脏兮兮的小花猫,心底滋味难耐,被钉得千疮百孔,就像冷不丁被灼烫了视线,连呼吸都带着隐秘酸涩的疼。

苏怀黎听出他语气的生硬,软乎乎的心脏好似被针密密匝匝地扎了一遍。

饭什么时候不能吃?澡什么时候不能洗?两人刚刚绝境重逢,正是温存的时候,他就这般铁石心肠,甚至都不愿意回头看她一眼!

清水泠泠的眸底闪过无尽的落寞,但她知道是自己犯错理亏在现,没有立场责怪他,所有委屈和心酸只能活着眼泪往肚子里吞,她就忍着好了,反正他也不心疼。

腰间的细臂忽而一松,祝无恙当即愣住,没想到这时她却如此听说,说松开就松开,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后背,徘徊着不肯消散离去,罢了,他们的确也该各自好好冷静一下。

他定了一瞬,旋即迈开步子,还没走出两步,身后控诉委屈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你生我的气便罢了,难道连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一起生气吗?”

“孩子”二字就如同她的秘密武器一般,一发必中,直击他脆弱不堪的心防,万般风云汇聚在这一瞬,他紧紧攥起掌心,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匆匆两步,将人狠狠地拥入自己的怀中。

苏怀黎被铜铁般的双臂拥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喉间和胸腔仅存一丝甬道能进出新鲜的空气。

祝无恙还是不肯放过她,牢牢地箍紧她的单薄的双肩,二人的胸膛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他却还留意避开了她的小腹,生怕给肚子的孩子挤出个好歹。

“你还好意思和我提孩子?瞒着我收了花栩的密信,瞒着我偷偷入京,甚至怀了孩子一事还要瞒着我!苏怀黎,你就这般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些事?还是觉得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平静之后的暴风雨终于来临,他几乎是怒吼地朝她宣泄,又恨自己没能早些察觉她的异样,怒意与愧意冲撞交错的两股力量几乎要将他的理性撕碎。

苏怀黎离开之后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彻夜的光阴对他而言是极致的煎熬,他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营救的计划,生怕一个行差踏错,恐让她深陷万劫不复之地。

他本计划着,待长公主的人“劫持”她之后,他再现身,可他等不了了,看着苏怀黎进入车厢,如同献宝一般被送入宫中,蛰伏在皮肉下的嗜血因子瞬间点燃,脑中唯余一个念头。

苏怀黎感受他胸腔的震颤,深深地接纳他所有暴戾的情绪,这几日,从未有比此刻更安心的时刻。

“阿越,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你也的确没让我失望,我发誓,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再发生,至于孩子……我不过是比你早几日知道,本来想着先瞒着你,在生辰那日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我甚至还没忍住偷偷买了一套孩子穿的衣裳,谁知道,天意弄人,这就弄巧成拙了……”

“不过你放心,临行前我特意找大夫请了平安脉,大夫说经过安胎药的调理,腹中胎儿的状态逐步稳固健康,别再生气了,好吗?”

祝无恙久久地拥着她,除了微微耸动的双肩,苏怀黎几乎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但她知道,他心中的震撼,一定不比曾经的她少。

良久,他终于松开她的双肩,抬起肩膀垂眸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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