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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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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么没来?”陆听冲院外的狗比画。

大黄狗的尾巴砸到陆听的小腿上,“汪汪汪”地叫。

“嗯,等着,”陆听弹了下狗耳朵,“一会儿喂你。”

屋子里没开灯,湿冷气息扑面而来,除了立在墙边的箱子,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边雪应该在守店,或者陪杨美珍吃晚饭。

陆听摘下助听器,放进干燥盒,拿出柜子里掌心大的凡士林。

用棉签蘸取,涂抹耳廓时,他听见细软的摩擦声。以前未曾注意到这点,但今天莫名想起边雪抚摸棉被时的动静。

边雪为什么说那些话?

他一个劲儿地口是心非,明明把相机当宝贝在供,别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陆听心里烦躁得不行,翻出蜂蜜小面包和狗粮,大黄狗乖乖坐在院子外面,没有邀请从不进来。

对它招手,尾巴就又摇起来了。

一人一狗坐在门槛上,陆听吃面包,小狗啃狗粮。

狗吃完自己的,砸吧砸吧嘴就想走。陆听今天不想放过它,举起剩下的面包,逗得狗在他周围打转。

九点,天黑得不成样子。

边雪靠近院门,一眼看见外面的人影,以及伏在男人脚边的土狗。

狗比人警觉,漆黑的眼睛一亮,张开嘴筒子狂吠。陆听正抚摸它的皮毛,掌心下传来强烈震颤,抬头见边雪抱着手站在不远处。

“你坐这儿干什么?”陆听没戴助听器,边雪用手比了个圆,套在耳朵上问,“怎么没戴?”

陆听辨识得认真,半晌后摇头,指向脚边的狗。

答非所问,边雪撇撇嘴,倒也没在意。陆听的视线随他移动,最后抬头,从下往上看来。

黑夜里的视线清晰直白,看得边雪起了身鸡皮疙瘩,很不舒服。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端着相机的时候也这样,冷静地记录周遭,跟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

可笑的是,某天醒来拿起相机,他竟然开始恐惧。恐惧死亡,恐惧一切会消逝的事物。

包括镜头前和镜头后冷漠的自己。

他翻看曾经引以为豪的作品,感受不到喜悦,只一味地想,这么多年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或许记录根本没有意义。

四目相对,边雪仿佛被拽回纳米比亚,透过取景器,窥到那只海狮幼崽的疼痛。

以及……一张窄窄的病床。

思绪飘得很远,在“咔哒”一声后,被絮状的灰蓝色烟丝揉散。

陆听咬着烟,伸手递来烟盒:“要?”

那狗早跑得没了影,边雪一顿,在陆听身边坐下。陆听伸直一条腿,斜靠过来。

边雪偏头:“干什么?”

陆听拉下他的衣领:“遮住了,嘴,看不清我。”

边雪抬了点儿下巴,咬住烟嘴:“会说话怎么不说,别总是先斩后奏。”

陆听没回,啧了声:“你到底在藏什么事?没说实话,一直。”

边雪含糊地回答:“什么实话?找你结婚不就是为了应付阿珍。”

陆听眯着眼打量他。

结婚……应付……阿珍。

又是这套说辞,漏洞百出,比买一送一的结婚证还荒谬。

然而更荒谬的是,他自己不清不楚,脑子一抽,还真同意了边雪“闪婚”的请求。

陆听抖了下烟灰,用气音发笑,也将烟含进嘴里。

“又撒谎。”

边雪说:“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陆听伸手去摘边雪嘴里的烟。

边雪往边上躲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垂下眼,主动靠近。

陆听鼻腔里的烟草味顿时被冲淡,青苔味儿随之而来。

眨眼间烟尾相触,鼻息交缠,橙红火光在两人之间跳跃。

边雪嘴唇微张,眼神迷离,第一口烟喷洒在陆听的脸上。

他透过薄烟看去,一字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怎么,觉得自己看人很准?”

陆听忘了眨眼,就这样顿在那,直到烟雾散开,才后知后觉边雪在调侃他。

“你……看不懂我。”

边雪弯唇笑了笑,左手撑在身侧,嘴唇差点贴上陆听的耳朵。

“不是‘看不懂我’,我教你,我、看、不、懂。”

陆听脑子里有东西在狂叫,他咽了一下,偏头盯着边雪的嘴唇:“我看不懂……”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整个手掌都在发烫,缩到身后按住冰冷的石砖。

边雪撩了下刘海问,忽然又冷下脸:“你在等我?”

“不是……”

陆听回答得磕磕绊绊,刚才那点儿理直气壮,被边雪的语气一下子浇灭。

“那是什么?大冬天的你又不蠢,总不可能故意挡在风口上吹风。”

这话说得一点情面不留,仔细听带着股戏谑的味儿。

边雪变脸比翻书还快,陆听没生气,反而发现他有点……幼稚。

不过陆听确实看不懂这人,抽了口烟,撩着眼皮打量他:“要结婚的,是你。”

边雪先是“嗯”了一声,然后说:“钱已经打你卡上了。”

说到钱,这段谈话就变味了。

冷冰冰的,像那几张合同,无一不在提醒陆听:我们是合作关系,你越界了。

“以后不用管我。”

边雪把烟摁了,站起来说。

“饿了会吃,困了会回,你把我当陌生租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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