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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浦郡主性子娇纵,初嫁到天佑城时,曾策马闯入夫家姜氏府邸,还在东市鞭笞过商贩。这些旧事人尽皆知,直至戚太后倒台,她才被迫收敛。

正因如此,周会容此番“赠冠贺君”之举,其犀利辛辣之处,便在于精准揭露了南浦郡主自身所为与所求标准之间的深刻矛盾??

君既以“妇行”斥我,自身昔日所为,岂不更远悖于“妇行”?若君与我皆不合礼法,莫非你我皆非妇人,而是“须眉丈夫”?

这实是一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妙局。

表面执礼执典、文雅周全,实则借力打力,将对方所射毒箭反掷其身。

周三娘以荒唐之举,以极雅之姿,行极狠之反击,深得士族清谈辩难中“四两拨千斤”之三昧。

而南浦郡主面前,却只剩下一条绝路:要么否认自己说的“妇人妇行”都是胡言,要么……就吞下“须眉丈夫”的苦果,当个男人吧。

进也死,退也死。

士族名门之间,杀人不见血的清谈机锋,莫过于此。

南浦郡主盯着礼盒里的白玉冠,被上面折射出阳光刺得眼疼。这顶冠冕做得极为考究,上面雕琢的纹样是陈朝流传至今的男子冠式,旁边垂落的乌黑马尾髯却如同响亮的耳光,抽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策马踹开姜府大门。彼时她提着马鞭,婢女们高喊“郡主威武”,何等意气风发,可现在……

这白玉冠分明是在嘲讽她行事不像女子!

许七娘低头绞着帕子,肩膀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噗嗤”一声笑漏了出来。她赶紧用袖子捂住嘴,眼神却忍不住瞟向南浦,心中有尴尬,有窃喜,还有一丝“幸好不是我”的侥幸和惊骇。

周氏自老留侯便尚礼,但要把握这种士族名门优雅面皮下的尖酸门道,却还差了些底蕴。

令人意外的是,年仅十二三岁的周三娘,竟能将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般刁难,莫说南浦郡主,便是在场的小娘子们与她们的家中父兄,一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咽下这口闷亏。

文斐看了许七娘一眼,微微蹙眉。许七娘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周三娘哪有这般心机,定是林氏在背后指点!那位林夫人,此刻不就在府中吗?”

那位萱堂先生虽死了,可靠着溪山林氏的余威,连周三娘都还是一副轻而易举凌驾他人之上的高傲模样,着实让她们这些同为世家大族的人,心中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愤怒。

“是谁都不要紧。”文斐有些遗憾,“周三娘自己反击了回来,那我想看的东西,便看不到了。”

恰在此时,一名婢女上前低语几句,文斐轻咳一声,音量不高却瞬间压过周遭的窃笑。她向南浦福身,语气平淡道:“既然郡主身体不适,我等便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探望。”

南浦郡主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她素能饮三斤烈酒,何时称过“不适”?

看着文斐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及紧随其后的女眷们,仿佛还能听见许七娘尖利的笑声。她想喊住她们,话到嘴边却只化作喉咙里的一声闷响。

文斐口中的“改日”,不过是撇清关系的托词。

她明白,文斐并未觉得试探留侯府的决定有误,只是将眼前的局面归咎于她能力不足。可明明就在刚刚,许七娘还举杯敬酒,对她另眼相看呢!

文氏如此轻易地背弃她这个盟友,难道他们不需要进一步对留侯周氏和溪山林氏进行试探吗?

还是说……局势有变,已经没有试探的必要了。

想到刚刚进来传话的那个婢女,南浦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难道留侯有消息了?难道他真的从洼姚之乱中死里逃生?这便能解释文斐为何匆匆离去??留侯在战乱中的作为,以及圣人将如何处置归来的他,对泶阳文氏而言,远比眼前的口舌之争重要得多。

可这么一来,局势再无反转可能。天佑城最大的笑话,可就从留侯周氏,变成她南浦郡主了!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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