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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道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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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平二十二年的冬天,北境的风雪卷着雎朔人的铁蹄,踏碎了大齐王朝的边境防线。边民在绝望中哭喊时,一支劲旅冲入冰原,硬生生扭转了战局。

这支劲旅的将领姓袁,而他带来的这场胜仗不仅让朝堂震动,更让天佑城里,一桩从小定下的婚事,忽然变得岌岌可危。

“阳侯袁氏是大族,夫人自然日理万机。”小娘子周会宁看出了婢女饮花的担忧,她想起旧事,笑道,“还记得从前吗?当年袁氏阿叔在家待诏时,时常带徐夫人来我们府上做客的。”

那时两府定下婚约,阳侯袁氏能再回军营,周氏出了不少力。这些年虽疏远些,但总之……

想到这里,她认真道,“不必多想,夫人忙完就会来了。”

周会宁不善言辞,能这么说,自然是真心话,饮花却还是生气。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从前,谁让女郎这么等呢?到底还是周氏怠慢了。

周会宁不觉得这有什么,无奈道,“那么,我与你说个故事如何?从前从前,有一位有些不善理事的账房娘子,算着算着便睡着了。让大掌柜足足等了她三日。”

饮花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狠心的大掌柜便将她被丢到山里,喂老虎吃了。”周会宁捧着青瓷盖碗,弯出一个小小的笑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若不足以对付恶人,便不可懈怠。”

偏厅四周挂着厚厚的毡毯,几个小小的火炉错落着,将屋内烘得温暖如春。周会宁喝了口茶,唇边还留着方才那个小故事带来的、浅浅的笑意。

然而,她渐渐觉察出些许异样。周遭侍立的仆妇们似乎过于安静了,她们低垂着头,眼神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交换。偶尔抬眼撞上她的目光,便立刻惊慌地避开,那神色里,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畏惧。

她们在怕什么?怕那个老虎吃人的故事吗?周会宁有些不解。她只是见饮花无聊,说个趣事逗她罢了。

她自然不知,此刻在仆妇们眼中,她纤薄白皙的小脸和那抹恬淡的笑,已与“心机深沉”、“笑里藏刀”这些词联系在了一起。她们心中暗忖:到底是留侯周氏的小娘子,人情世故,眉高眼低,哪有轻易就能瞒得过这等贵女的?

夫人借口打理家事,将周小娘子晾在偏厅。现在,周小娘子阴阳怪气地说要将这府邸的女主人丢到山里去喂老虎。

一点儿也未将未来的继婆婆放在眼里呢。

外头的寒风似乎在这时钻进了屋内,驱散了暖炉中的热气,其中一名仆妇匆匆离开偏厅,不知上哪去了。

……

……

偏厅里的对话被一五一十地转述了出来。

吕五娘听后,眼眶发红,“昭阳公主的赏梅雅集那天,大郎君给我送了花,周小娘子定是来兴师问罪了!”

吕夫人眉头紧皱,“那倒未必。我昨日在寿宴上说了那句‘吾观五娘可怜,愿留之府内’。她许是以为我要给大郎行未婚纳妾之事,便来寻我的不是。”

来者不善。屋内陷入寂静,炭盆里火星爆裂的细响,刺激着两人绷紧的神经

当年,先夫人一纸儿女亲事将阳侯袁氏与留侯周氏绑在一起,让袁文韶得周家之力东山再起。如今先夫人已逝,继室吕夫人便觉得这门婚约如鲠在喉。她一直觉得,那位千求万求才为阿僳求来的周氏贵女,是她和她所出女儿的一道无形枷锁。

她刻薄地嘲讽道,“祖上传下的规矩,女子当‘翼翼矜矜,恭敬自思’。她倒好,为点小事就闹上门,哪有半分京城贵女的样子?一派荒野乡间的豪侠天真气。”

正屋里响起了笑声,但笑完又透出几分寥落。对方再无理,也是先夫人亲定的儿媳,留侯周氏嫡出的小娘子。那身份,不是吕夫人能轻易得罪的。

吕夫人避在这正屋里,但避让不意味着示弱。

“今日来的是周二娘,但只要她怒极而归,明日来的便是留侯夫人林氏。”吕夫人语重心长道,“五娘,只要留侯夫人雷霆大怒,亲自要我为你与大郎之事给个说法,便是她亲口污蔑你,那么……”

话音未落,吕五娘已羞红了脸,“姑母,五娘怎堪……”

“虽不能为妻,但我会为你要到一个做妾的位子。”

吕夫人承诺道。

她知道留侯夫人必是会雷霆大怒的。

因为没有哪个母亲不爱护自己的小女郎,而没有哪个小女郎受了委屈,不会跟母亲哭诉。

同为落魄小族出身,吕五娘看懂了吕夫人的步步为营。但如今……她看着正屋里那面绣屏,上门用丝线织着异域风光,听说是来自南边的洼姚国。她盯着绣面上的残阳,想起近来私下流传的风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

……

讲完那个奇怪故事后,周会宁开心地看到饮花不再露出无聊的表情。

世上没有人会对周会宁不敬,而她习惯枯坐,一个多时辰也算不上太久。出于这些原因,她不知道吕夫人是在故意让她坐冷板凳,也没有意识到她用来哄小婢女玩的故事,在旁人眼里充满了嘲讽和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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