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1 / 2)
从颜府出来时,夜已经深透了。月牙儿细得像根银簪,映着零星碎雪,斜斜挂在天上,照得石板路亮一块暗一块的。马车轱辘碾过路面,车厢里一时没人说话。
广玉抱着她的行医箱,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拨弄箱角的铜锁。
丹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颜大帅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刚才在暖阁外头看你出来,脸都白了。”
广玉这才抬起头:“大帅说让我留在城里筹备药材,知州府会出两成银子,还会调城里的大夫去江宁。”
“这不是挺好么?”周子靖在旁边接话,他把车帘掀开条缝透气:“有银子有人手,总比之前没人管强。”
“可我师父还在江宁。”广玉摩挲着药箱边缘,眉头蹙着:“他年纪大了,那边又缺医少药……”
丹阳沉默下来。她知道广玉是孤儿,自小在广宁寺长大,后来跟着太医令李祯学医,师徒感情深厚。
她伸手拍了拍广玉的手背:“别急,咱们分头做事。你负责配药制药,我跟子靖明天一早就去搜罗药材,尽量多凑些,找飞鸢送到江宁去。李太医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周子靖跟着点头:“对!我认识城西车马行的老板,天不亮就去订车,再找几个力气大的伙计,飞鸢的事儿直接找颜掌教,偷偷开个山门去升鸢台应该不成问题。我爹以前在平北负责粮草押运,我跟着学过怎么防路上出岔子,放心,有我在,药丢不了!”
广玉把行医箱往怀里紧了紧:“师父以前提过,淇州有几家老字号藏着好药材,明日可以先从那儿问起。”
三人在隔壁街的客栈歇下。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进灰白的光,丹阳就爬了起来。她叫客栈小二抬来一桶热水,把昨天披了一路的大氅泡进去。想着之后找药运药少不得还要麻烦他,先把这马屁拍到位总没错。
她蹲在院子里,从广玉的药箱里摸出半瓶花露,往水里滴了两滴,搅了搅才捞出来拧干。
水还没完全控净,丹阳就拎着大氅往霍府走。客栈离霍宅就隔一条街,风一吹,大氅下摆扫着地面,又沾了点灰。
霍府的门房认得她,丹阳径直往后院去,刚过月亮门,就见霍昀廷正坐在廊下的竹案前摆弄机甲零件。
“霍掌教!”丹阳把大氅往胳膊上搭了搭,快步走过去:“你看,大氅我给你洗干净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个竹竿晾起来?”
霍昀廷手里的刻刀没停,木屑簌簌往下掉:“你是郡主,金尊玉贵的,还会洗衣裳吗?”
“这有什么难的?”丹阳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不就是水里涮涮再拎出来么?”
霍昀廷把刻刀往旁边重重一放。丹阳连忙补充:“当然!我知道掌教您爱干净!特意在水里滴了两滴花露呢,不信你闻闻,香着呢。”
霍昀廷起身接过氅衣,捏着领口翻了翻,眉头就皱了起来:“糕点的渣印没搓掉,下摆还沾了新泥。慕图丹阳,你这是洗衣裳,还是给它添新脏?”
丹阳赶紧凑过去看:“哎呀,真的吗?”
霍昀廷把大氅往回一塞,面无表情:“拿回去,重洗。”
淇州城内三十余家药铺,丹阳攥着广玉写的药材单子,和周子靖揣着钱袋挨家敲门。
头两家还算顺利,掌柜的虽不算热情,好歹按单子给捡了些药。到了第三家,掌柜的瞅着单子直犯愁:“连翘要二十斤?眼下城里都缺这个,最多匀给你们五斤,剩下的得等后天新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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