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1 / 2)
从军需库回来,丹阳直接被霍昀廷关进了幽闭室。
幽闭室是间半埋在地下的石屋,统共两步见方,屋顶低矮得抬手就能碰到梁木。梁上悬着蛛网,偶尔有小虫掉下来,在干草堆里弹一下便没了动静。
关十天禁闭对丹阳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不被赶出飞鸢斋,什么罚她都能认。她摸黑抱起枕头,熟门熟路爬上了角落那张窄床。
头两天,她吃了睡、睡了吃。任谁在野地里滚了五天,回来都该睡成一头猪。第三天,她照样倒头就着;第四天,睡得不知朝夕;第五天、第六天……
幽闭室头一回迎来这么能睡的,仿佛她来这儿就是专门补觉的。
周子靖起初担心得不行,天天跑到刑罚殿打听消息。听说里头的人除了睡觉什么也不干,他扯着掌刑令的袖子一遍遍问:“您确定她真是在里头睡觉?不是……不是没气儿了吧?”
掌刑令白了他两眼,让他赶紧滚远点。
掌教殿藏在山门后的竹林深处,青瓦灰墙被老竹掩去大半。只有殿前那片青石地常年扫得干净,来往的人都晓得这儿的规矩:脚步要轻、说话要低,送课业的学子把卷宗往门口木架上一放就走。
除非急事,没人敢在掌教议事的当口掀帘子。
正殿分前后两进,前殿靠窗摆六张梨花木案,每张都按掌教的姓氏刻了名。
有的案头课业卷堆得老高,上头压一支银笔;有的摊着兵器图谱,边角都翻卷了,铜镇纸下压张字条。案边各立一个半人高的竹柜,里头码着兵器模型、往届优秀课业,还有各位掌教的教学手记。
霍昀廷平日很少来这儿,这天刚进门,就听见几个同僚正在议论飞鸢斋新来的小郡主。
颜芷的书案正对着他,这会儿正自己跟自己下棋,“你真要关她十天?可别又惹麻烦。上次罗尚书家的小公子被你教训,他爹差点在朝堂上参掌院一本。”
“十天算多?”霍昀廷往太师椅里一靠,“我还以为她打算在里头孵蛋呢。”
他像是低笑了一下,颜芷一口茶含在嘴里,抬眼正好瞥见他脸上掠过的笑意。霍昀廷随手帮她落下一枚黑子,干脆地结束了这盘棋,起身就要走。
颜芷一边收棋子一边意犹未尽:“这就走?再下一局嘛!”
“训老虎去。”霍昀廷听起来心情不差。
“你还养老虎了?”颜芷来了兴致,“什么时候的事?借我玩两天?”
霍昀廷脚步没停,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朗:“现在还是只猫,以后会长成老虎的。”
幽闭室里,老鼠在角落??作响,时而用爪子刮刮石壁,时而拖着小东西跑过地面。
丹阳睡床睡得腰酸,索性扒开地上的稻草,抖掉发霉的碎渣,留下干爽的铺平。
她把枯草拢成个软窝,又脱下外衣铺在上头,刚坐下去就觉得比硬板床舒服多了。
老鼠从脚边窜过,她眼皮都懒得抬,打了个哈欠,在草堆里睡得正沉。
突然,幽闭室的门被推开,一道日光割开昏暗。丹阳蜷在草窝里,被光线刺得睫毛轻颤,她抬手遮在眼前,声音还带着睡意:“十天到了?”
床前立着个又高又直的身影,霍昀廷站在光里,半边脸浸在门框的阴影中,眉梢微抬,还是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丹阳瞥见他映着光的蓝眼睛,立即坐起身。
“看来这幽闭室的草窝,比你屋里的床还舒服。”霍昀廷扫过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语气依旧傲慢,“出来。”
丹阳手忙脚乱蹬上鞋,几步跟到他身后。刚迈出门槛,日光轰地涌来,晃得她眼前发花。
霍昀廷走在前头,察觉她没跟上,不耐烦道:“磨蹭什么?等老鼠抬你出来?”
丹阳揉着眼朝他挪步,他的影子被日光拉得长长的,正好替她遮住刺眼的光。
缓过一会儿,她小跑着跟了上去。
校场东头的升鸢台上,一排老旧的飞鸢陈列着,颇有几分历经风霜的威严。那些从淮州新夺来的飞鸢,则全数配给了淇东大营。
飞鸢用在战场上,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但限制也不少。
最常见的是用来侦察。它能飞到地面斥候根本够不着的高度,把山坳背后的敌军布置、树林里伏兵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再把情报传回中军。等于是给军队安了一双高空眼睛,专破地面上的隐藏障碍。
其次,若是发现敌军阵脚不稳,鸢兵可以专门袭扰他们的薄弱环节。不求造成多大伤害,只要把对方队列搅乱,就能给地面的主力创造进攻机会。这是用空中的小打小闹,支援地面的大举进攻。
再者,遇到大河深谷这种地形,信使绕路可能要花好几个时辰,飞鸢却能在半个时辰内直接飞越险地。特别是在山地作战时,前军被围、后援不明的情况下,飞鸢能翻越山巅传递消息,让调度指令不因地形而延误。
另外,派出几架飞鸢昼夜不间断地在敌区上空盘旋,即便不真正攻击,也能形成一种无形压力,让敌军自行慌乱,士气受挫。
当年大雍的军队,就是这么被拖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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