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残烬与归途（2 / 2）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冻结了他的生机！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灵魂被瞬间抽离的、无边的寒冷和……死寂。

“呃……” 林崇山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睛瞪大到极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那双燃烧着冰焰的、如同死神般的眼眸。

林晓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万里的死寂。她的手掌，在那颗被冻结的心脏上，猛地一握！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冰晶碎裂的声响！

林崇山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瞳孔瞬间扩散！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混合着冰碴的暗红色血液。他那颗被冻结的心脏，在胸腔里……碎裂了。

林晓晓猛地抽回手。

鲜血，并没有喷涌而出。伤口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的蓝色坚冰，将一切生机彻底封死。林崇山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冰封的地面上。脸上凝固着永恒的、极致的恐惧和惊骇。他至死都不明白，这个被他视为蝼蚁祭品的疯丫头，体内为何会爆发出如此恐怖、如此……非人的力量！

林晓晓看都没看倒毙的林崇山。她缓缓抬起那只沾满冰晶和暗红血渍的手，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的火焰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丝茫然和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认识一般。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猛地袭来！那爆发的冰蓝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中的冰焰熄灭，重新变回布满血丝的人类眼眸。周身那恐怖的威压瞬间消散。极度的疲惫和灵魂被掏空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呃……” 林晓晓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直直地向前倒去！

然而，预想中撞击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冰冷、颤抖、却异常有力的手臂，在她倒下的瞬间，稳稳地扶住了她。

林晓晓艰难地抬起头。

是沈聿。

他不知道何时，拖着那具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身体，挣扎着来到了她的身边。他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嘴角依旧不断溢出暗金色的血液。那双曾经空洞死寂的眼眸，此刻却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晓晓那只刚刚洞穿了林崇山胸膛、此刻还沾着血冰的手！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难以置信！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狂喜？！

“晚……晚儿……” 沈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反复描摹着林晓晓的脸庞，最终死死钉在她的眼睛上，“是……是你吗？刚才……刚才那股力量……”

他刚才虽然魂魄重创，意识模糊，但林晓晓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冰冷、纯粹、带着无尽悲伤和守护意志的力量……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那分明是……是晚儿的气息！虽然更加稚嫩，更加狂暴，但核心的本质……绝不会错！

难道……难道晚儿最后消散的力量……融入了晓晓的体内？！就像当年……她为了保护晓晓，甘愿被献祭一样？！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沈聿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炸开！带来一丝微弱却足以燎原的……希望！

林晓晓被他那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猛地甩开沈聿扶住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戒备和浓得化不开的恨意：“滚开！别碰我！”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极度的虚弱，“姐姐……姐姐是被你害死的！两次！都是你！你这个懦夫！骗子！你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沈聿被林晓晓甩开，本就虚弱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栽倒。听着她字字泣血的控诉，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是啊……是他忘了她……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启动了血咒，差点让晓晓也……他有什么资格……

他痛苦地闭上眼，暗金色的血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冰封的地面上，瞬间冻结成小小的、凄艳的血珠。

庭院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呜咽着刮过冰封的废墟。林崇山的尸体冻结在惊恐的姿势中，沈忠的尸体在不远处扭曲着，一切都如同地狱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 沈聿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艰难地喘息着，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狂喜和痛苦交织，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不再试图靠近林晓晓，而是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爬向庭院中央那片能量最为混乱、还残留着点点未散尽白色星屑的虚空下方。那是……晚儿最后消散的地方。

他颤抖着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在冰冷的空气中，试图去触碰、去挽留那些即将彻底消散的光点。指尖触碰到一片虚无的冰冷。

沈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巨大的绝望再次将他笼罩。他颓然地放下手，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臂弯里，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

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在死寂的冰封庭院中低低地回荡。那声音里，是失去一切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林晓晓靠在冰冷的墙上，冷冷地看着那个蜷缩在姐姐消散之地、痛苦呜咽的男人。恨意依旧在胸腔里燃烧，但看着他那副彻底崩溃、生不如死的模样，心底某个角落，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酸楚。

她别开脸，不想再看。目光扫过庭院，扫过林崇山凝固着恐惧的尸体，扫过这片冰封的废墟。

姐姐……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她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沾着血冰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那种感觉……

林晓晓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

“咳咳咳……” 沈聿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剧烈！他猛地抬起头，又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落在冰面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带着灼热的气息！而他裸露的皮肤上，那些暗红色的抓痕血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诡异的红光！一股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炽热能量，正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逸散出来！与周围冰封的环境格格不入，甚至开始融化脚下的坚冰！

血咒的反噬！引魂香的侵蚀！魂魄的重创！还有……强行中断血咒带来的能量淤积和属性冲突！他体内的力量彻底失控了！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沈聿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在冰与火的煎熬中剧烈颤抖，意识开始模糊。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凸起，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呃啊……” 他发出痛苦的**，眼神涣散，似乎随时可能被体内狂暴的力量彻底摧毁！

林晓晓看着沈聿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那冰与火在他身上交织的恐怖景象。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恨他吗？恨！恨不得他立刻死去！可是……姐姐最后的话……“照顾……晓晓”……“好好活着”……

还有……刚才她爆发力量时，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熟悉的守护感……姐姐……是你吗？是你还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个……该死的男人吗？

林晓晓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至少……现在不能！ 为了姐姐……为了姐姐用永恒寂灭换来的……那句“活下去”！

林晓晓拖着同样虚弱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蜷缩在地、如同燃烧火炭般的沈聿面前。她蹲下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痛苦扭曲的脸庞，扫过他皮肤下那狂暴涌动的暗红能量。

然后，她抬起那只依旧覆盖着薄薄冰霜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发泄恨意般的力道，狠狠按在了沈聿滚烫的额头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 林晓晓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姐姐让你活着！你就得给我活着！给我……撑住！”